“然而这次追杀永宁百姓的行动,让敌军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大口子。当时我军已经被围困在永宁外的落日关三十多日,借此机会才突围出去。这时永宁出逃百姓的惨案传来。我军将士群情激奋,视死如归,与赶来的援军一道追上了孤军深入的吴青元,最终将其血刃,一举扭转了战局,反败为胜。”
说道这里,顾清贤转向了丁知行的方向,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会。
“虽然我们在这次战役中取得了胜利。但是对朝堂的影响还是非常巨大,因为永宁惨案的缘故,东风院被全国百姓所唾弃,要求彻底清理东风院的呼声越来越大,军队内部也发生分歧,逐渐和东风院断了关系。先皇看时机已经成熟,便发动了一次肃清运动,将东风院势力彻底瓦解,东风院的后台家族,曾经的宁国第一家族张家也不在拥有兵权,迅速没落。”
“东风院的铲除,原本只是先皇计划的第一步,为了让宁国复兴,先皇准备了大量的计划。可是宁国先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然后又有一次波及全国的肃清。再进行更深层次的变革恐怕力所不及。于是先皇选择休养生息,待情况好转之后再继续行事。可是,前唐和上清在第二次常州之战中尝到了交通咽喉常州的甜头,竟不停派兵袭扰。而常州孤居一隅,补给困难,迫使我国将大半资源都投入到了常州的守备中。时间一久,军队饷银都捉襟见肘。而各地统领不仅得不到足额的军需,还要时常前往常州资源。加上战事频繁,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朝廷不再对各路节度使进行调动,导致各地统领在当地自成一霸,甚至到了兵不识王只知将的地步。”
“而在朝廷内部,原本东风院留下的权利真空迅速被新的朝堂世家所取代。而且这些新生世家吸取了东风院引起朝堂内斗的教训,积极和军队将领展开联系,通过子女联姻结成一个联盟集团。朝廷形势比东风院时期还要不受皇上控制。”
“先皇和我,一直都坚守着老师教育的复兴宁国之路。特别是先皇,从任何角度来说,他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帝王。虽是万人之上,但从不以势欺人。虽是万金之躯,却都是克勤守简。处理政务兢兢业业,日夜所思都是国家兴亡。但是即使这样,他都无法将自己的理念发扬光大,无法按照老师当初的设想去改变宁国。他体恤百姓,多次想给百姓减税,却遭遇连年战事,入不敷出。他想以德服人,广招宁国才俊一起为国分忧,却不想这些满口救国救民的风雅之人大多都在为官后明争暗斗,四处逢源。”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都记得老师说过的那句话,世间事,了犹未了,都是不了了之。老师曾经对我和先皇说过,任何一个国家的灭亡,都是由这句话开始的。世人不都是愚者,因果也长存人心。当一件足以导致覆国之祸的事初见端倪的时候,就已经被无数聪明的人发现。然而这些发现祸端的人不仅不去阻止灾祸继续扩大,甚至利用它去帮助自己谋利。因为所有人都相信灾祸会发生在未来,却忘记未来,总会到来。”
“这句话,先皇和我,始终铭记在心。在先皇还没有登上皇位的时候,我们曾发誓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在我们身上发生。可是到了先皇掌控宁国时。我们才发现,这句话说的容易,实行起来全是无可奈何。先皇想整肃官场,先皇所选之人便被百官弹劾。先皇想理清盐道,边关军队便谣言四起,鸡飞狗跳。这时候我们才明白,这时势,就是互相苟且,就是结党营私。时势才是改变一切的关键,我们所看到的那些麻木不仁,只不过是正常人的顺势而为。”
“正是因为看透了宁国深入骨髓的腐朽,先皇明白自己注定实现不了年少时的抱负,这才郁郁而终。先皇去世前嘱咐我,皇上您当时年幼,性格阴晴不定,为人暴躁易怒,心胸也不胜豁达。若是皇上您成年后一意孤行,让宁国陷入为难。让臣忽略君臣之礼,一定要护住宁国安危。”
:“够了!”嘣的一声,杨允狠狠的拍了一下身边的桌子。他本来还在心中暗笑自己的父亲徒有壮志,任这顾清贤说的天花乱坠,到头来还不是一事无成。结果听到父亲临终时对他的评价后,顿时怒不可遏。
:“这说一千道一万,朕什么都没做,一切还都是朕的不对了。顾清贤,你欺君未免太盛了。”杨允早没了前面阴阳怪气的模样,眉眼中已经全是杀气。
“皇上”顾清贤看到杨允已经发火,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些,但还是继续说道:“臣追随先皇多年,不说有功于宁国,但敢说从未有过负国之心。为官做事天地可鉴。上可无愧于国,下可无愧于民。臣忤逆于圣上,也是无可奈何。永宁惨案得到的教训,若是根基不稳就枉起朝风,国家必有大祸。臣这么多年苦心维系,牢牢抓紧咫尺关和附近数州的兵权。只有这样才可以扼守住宁国的命脉,让其他各州的节度使不敢心生邪念。而且臣毕竟在军中多年,终还是有几分薄面。如若臣放下一切还权于皇上您,只怕皇上您清算为臣之日,便是宁国大乱之时。”
杨允冷冷一笑:“摄政王这就多心了,朕可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退一万步说,就算王爷你真的会有不测,宁国就真的天下大乱吗?王爷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顾清贤回道:“皇上,臣把兵权归于圣上您简单,但是圣上你以为兵权就是那一道兵符吗?兵权是一张张等着吃饭的嘴。而且这些嘴的主人都是刀口舔血,难测明日的虎狼之人。这些年来朝廷经济匮乏,各路驻军皆有不满,领受皇命时也不如以前痛快。说句不能见天日的话,再不让他们放肆,他们也放肆多回了。而圣上您一旦议和成功,这些在往日忤逆过朝廷的将领必然要面对清算。这件事不仅朝廷知道,他们也都知道,想让他们坐以待毙,这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