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丁星河,你要知道,就算你说的一切都对,就算你的计划顺利实施。拱手将常州送给敌国的罪名,也注定是遗臭万年,被宁国世世代代所唾弃。后人不会站在我们的角度去看这块我们失去的土地,他们只会知道我们为求苟且送出了一块国土。而这块国土,还是令天下垂涎的肥肉。从今以后的宁国人,只要提起这块土地,就会侮辱你,咒骂你,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当然不会。老三,你说的一切我都明白。这个罪人要是让我来当,就算换来一时的和平也没用。百姓如果痛恨我,那么我这几十年来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所以,我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号,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我费尽周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从你摄政王开始下手,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光明正大?顺理成章?顾清贤仔细琢磨了这两句话,想着想着,一股寒意从胸口开始遍布全身。
“原来,原来。。你要弑君,你要,你要窃国!”
“不,我这不是窃国!我只是要让宁国崛起,要让宁国百姓不在被战争的轮回所践踏。你是知道我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我都毫不在意,我这一生的追求,我们一生的追求,我从未忘记,我一直都在为了最初的信念而奋斗。”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皇上毕竟是大哥的后代。你这样做,对得起大哥吗?”
“如果大哥真的遵守自己的誓言,那么他一定支持我复兴宁国。如果大哥将宁国看成家天下,那么他也不配为我大哥。”
丁焱一席话,赌的顾清贤哑口无言。丁焱虽然排行老二,但那是因为老大毕竟是天子,总没有再后面的道理。而事实上他们几人中唯丁焱做事果决坚毅,大多数决策都是由他当机立断。而且丁焱对于复兴宁国的信念最为纯粹,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虽然这点很让人不喜欢,但是顾清贤心底还是非常佩服的。
“二哥。”
这一句二哥,仿佛回到从前。当时他们都还年少,心中满是宏图大业。
“我们几人从立誓起,已经是位高权重,至高无上。可是一路走来,四处逢敌,满地荆棘,只见黑暗难见光明。我们,真的能成功吗?”
丁焱听到顾清贤又叫了他一次二哥,知道他们的关系终于又回来了。他终于不用在刻意躲避顾清贤的目光,可以清楚的看着顾清贤的眼睛说话。
“老三,在我离开你们成立书院的前几年里。没有官面的支持,我的计划进行的很不顺利。有一天,我问我最好的学生,在他的眼中,宁国还能真的复兴吗?结果他说,行,一定行,因为有我这样的人存在,宁国就还有希望。我听到这句话,我就想到了你,想到了老大,我才有了信心。连老大这样的人,都能接受复兴宁国的理念。而我们之所以走上复兴宁国的道路,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从小接受了老师精良的教育。老三,如果我能成功,我就有办法让我们的后代都成为和我们一样的人,成为拥有信念,为国牺牲的人。”
丁焱说道这里,眼睛都充满了光芒。虽然他已经年岁颇大,此刻却活力四射。说到激动处,丁焱更是来回踱步,抑扬顿挫。
丁焱说完以后,场面陷入沉默。良久,丁焱垂下头,以手掩面,说道:“顾决的事,对不起。我也想过其他办法,但是,我不能赌。”
顾清贤苦笑一声:“我又有何脸面怪你,其实我今日对江月也。。。”
丁焱摆摆手,示意顾清贤不要说了。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小坛子酒,倒了俩小杯:“这是江月出生时,我特意藏起来的女儿红。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江月出嫁时拿出来有个吉祥。可惜啊,我是见不到那天了。”
顾清贤拿过杯子一饮而尽:“我对顾决管教的紧,他娘又走的早,所慕之人又嫁与别人,细细想来,他这一生过的不仅短暂,而且凄苦。”
听到顾决他娘的死,丁焱喉头一紧,倒满一杯酒一口就吞了下去,接着有倒满一杯一饮而尽。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这样喝着,没多久大半坛酒就没了踪迹。顾清贤的脸色也微微发红,微微有些醉意,他借着酒劲开始倾诉多年的苦闷:“二哥,老大走后,我一直都在默默的问自己。我们的追求是不是太遥不可及了。老师教我们克己奉公,所以顾决求我对他心上人的父亲网开一面我都予以拒绝,结果顾决一直不肯原谅我。老师又教我们爱民如子,所以我严令部队事事以百姓为先,结果军中兄弟都对我怨声载道。老师还教我们以国为先,结果皇上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二哥,这条路太难了。”
“老三,一件正确的事,不会因为理解他的人不多而变成错误。就如同你前面说我窃国,这一点我也承认。可是你要知道,自古以来一个朝代的更替,大多都是血雨腥风,民不聊生。而我若是能背负一个窃国的名头,却能让黎民百姓在政权更替中国不乱,民不惊,令尚存,兵未消。这种种结果,难道不值得我们去做吗?”
说完这一切,丁焱最后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口中念道:“大哥,今日你我终于再聚。”接着对顾清贤说道:“时辰不早了,老三,我该走了。”
说完,丁焱扭头就走。
就在丁焱即将消失在顾清贤视野之时,顾清贤对着丁焱大喊:“二哥,再下面等等我,三弟明日就来。”
丁焱回头,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