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餐吧内，顾知意和阿秋选了一个远离驻唱乐队的角落。
她没想到阿秋会选到这家餐厅。
大学时期她固定在这里兼职做服务生。因为那时候向以慎常常在这家餐厅做驻唱歌手。
餐吧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重新装修了吧台那部分，换上了美式乡村风格的装饰背景。她还记得，那时候她经常缠着吧台的莉莉，要跟她换服务的桌台，只因为这里离向以慎唱歌的舞台最近，可以正大光明地在这个位置看他演出。
阿秋点了餐，见她出神地望着远处，好奇地拍了拍她，问道：“看什么呢？”
“没有，发呆而已。”她收回目光，无意识地把手从桌上放回膝盖处，“怎么会选这家？”
“这里不定时地会有一个很受欢迎的驻唱歌手来演出。只是每次都蒙面，很像最近电视上热门的那个节目，唱得又很不错，所以很有人气。”
“今天能看到吗？”
“就是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才觉得有意思。”
顾知意捻起服务生刚刚送来的一小碟零食里的咸蛋黄锅巴，扔了一颗进嘴里，牙齿上下打磨锅巴的声音从口腔传到耳膜。
当时，向以慎在这里也很有人气，常常有不同学校的女生慕名而来，只要他出现就奉上毫无保留的喝彩声。
就像现在的他一样，只不过如今认识他，认可他，为他疯狂的女孩更多了。
跟阿秋打了个招呼后，她便起身去了餐厅里的盥洗室，解决了凡人的三急之一。洗手台上的镜子很大，壁灯照得整面镜子灯火辉煌，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脸。
如果是跟向以慎在这里约会，她一定会带着皮包进来，整理仪容再补补妆，不让自己呈现一点的不完美。
呵呵。
她忍不住低笑了一下，摇摇头。她怎么可能有机会跟他约会呢。
从前不可能，以后也再没机会了。
她烘干了双手，信步走出盥洗室的大门。将将抬头看路要转过拐角时，她没来得及收住自己的步伐，就和对面过来的一位男士撞了个正着。
对方手上还捏着香烟，橘黄的烟头正中她穿着的棉布T恤，登时就烫出了小洞。
烧出个洞来倒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很值钱的衣服，但是洞的位置很尴尬，刚好在她右胸前的位置，很不好看。
那个男人喝得有点醉了，脾气很不好，骂骂咧咧地站稳，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冲着她说：“你脖子上那是屁股吗，长了两个***看不见路是不是？”
顾知意本来条件反射地止不住道歉，结果听到对方说话很不客气，一时也把歉意收了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冷眼看着这个酒气冲天的陌生人。
对方越说还越起劲，说到一半，还要伸手来推她，她动作机敏地躲过他的冒犯，反而让他趔趄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顾知意没打算跟男人计较，越过他就要离开。哪知他不依不饶地抓住她的胳膊，嘴里说得更加不干不净。
男人仿佛是眯眼看出她长得颇为清秀，而她T恤也遮不住的丰满对喝醉的人来说多了几分致命的诱惑。
“还是个辣女……嗝……让老子摸一把，就原谅你哦！”说着男人一手扣住顾知意的肩，另一只手则向她胸前伸去。
她忍无可忍地抬脚要出手教训这位不速之客，却在真正有动作前被他人抢先。
扣住她的那只手被人握住反扭了两圈，疼得醉汉嗷嗷直叫，被拉离她两米远。接着出手的人伸手给了对方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得那人酒醒了一半，定睛看到英雄救美的这位高大健壮的身材和满是怒气的脸，不敢再多有动作，急匆匆地离了现场，没有再挑衅。
顾知意在他站到自己身后抓住刚刚那人的胳膊时就已经辨认出救她的人是谁。
身上带着淡淡中性海岛香水味的男人，除了向以慎，她不认识第二个人。
向以慎戴着橙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是一件裁剪简单却很有设计感的定制短袖上衣，下身蓝色的牛仔裤包裹住他修长强健的双腿，散发着浓浓的健美感。
茶褐色的头发似乎被理发师修得比之前短了些并且做了简单的造型，走到哪里都是惹眼的存在。
她客气地露出礼貌的微笑，向他道谢：“多谢你出手。”
向以慎听到她这样的语气，原本因为见到她而有些悦色的脸庞又变得有点灰暗：“客气了。我专爱打抱不平，是不是你我都会救的。”
“是啊，你很热心。”她云淡风轻地说着，似乎没有在意他语带讽刺的话，“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朋友还在等我。”
他没有说话，抿着唇看她，墨镜后的双眼看不出喜怒哀乐。
顾知意欠了欠身，算是道别，毫无留恋地转身从他面前离开，步履坚定，没有一点动摇。
只是，她在身前交握的双手微微地颤抖着，无人知晓。
回到阿秋那里，桌上已经摆满了刚刚他们点的菜。都是些很常见的西餐，一人一份的牛排，蛤蜊汤，甜点还有一杯香槟。
阿秋先向她举杯，高脚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欢迎你归队。”
“谢谢。”她弯了眼睛，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抿了一口酒。
苦的。
最近吃什么喝什么都觉得很苦。
顾知意不动声色地把酒放下，认真地用刀叉切着餐盘里的牛排。五分熟的牛排，很嫩，带着些许血丝。她想起大学时候，驻唱结束的向以慎总能得到主厨留的一份牛排，也是这样的五分熟。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主厨女儿的吉他老师，很受那家人的喜欢，知道他过得很拮据，就用每天用剩下注定要扔掉的食材给他做一份晚餐。
之后她也特意点过一份来吃，主厨还笑她对向以慎有意思，连他吃过的食物都要点上同样的一份来尝尝。
她记得自己腼腆地笑了，却也没向主厨否认自己喜欢向以慎的事实。
第一次吃到和他一样的牛排时，那种连舌尖都觉得幸福的滋味她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于是，她用叉子叉起一块颜色鲜美的牛肉送进嘴里。
那些交织在脑海里的画面跟放电影一般呼啸而过，而在嘴里蔓延的与当初并不是同样的味道，现在只觉得苦得有点心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