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过了四天以后才出院回来,差不多耽误了一礼拜的课。
她到家那天,大家放学后立即集体去看她。碰巧又是她生日,伯母和小霞就摆了一桌简单的“生日宴”,招待小伙伴们。
张居杰、秦风和林月容还送了生日礼物,他们都有零花钱。
张居杰送了她一个拳头大的“玉兔”石刻工艺品,秦风送了她一个漂亮发夹,林月容则送了她一个精装笔记本。只有傅雪珍和沈清什么也没有。
沈清倒是想送点什么来着,可他身上从未有过零花钱。父亲生活严谨,凡事精打细算,家里孩子从来就不懂,什么叫做“零花钱”。
莫莉也有礼物回赠给大家,她从市里带回来六条一模一样的装饰项链,是那种很便宜的仿制品,不过很漂亮。六个人每人一条,莫莉叮嘱,要小心保管,三十、五十年以后,还要拿得出来。
“这个不只是普通项链,他们说这是‘护身符’,能保大家健康平安。”她说。
大家拿着项链都很喜欢,但他们是初中学生,不能把这东西戴在身上。只能收藏起来,好好保管。不过沈清那一条,只过了一个月,就不知丢哪里去了,再也没找到。家里实在没有多余固定的地方,供他珍藏“宝贝”。
“生日宴”设在后厢吊脚楼的房间里,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只不过家常时蔬,但一点不影响宴会的热闹气氛。
大家入座,伯母端了一碗饭,盛了些菜,就到前门大厅吃去了。她尽量不让孩子们感到拘谨。陪在莫莉身边的只有小霞,姐姐才刚出院,妹妹得时刻留意、小心。
这次的餐桌是一张长条桌子,大家分左右两边落座,一边坐的全是女生,男生则全部坐另一边。没有上次那种一男一女搭配的“巧妙”安排了。
宴席当然只是一个“场景设置”,没人是冲这顿饭而来,虽然主人家是诚心待客。
宴席上,大家照样是齐唱歌曲。他们唱了好多首流行歌曲,象《我的中国心》啊,《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啊……。他们没有器乐伴奏,只有拍着手掌打节奏。他们独唱、合唱、二重唱、三重唱……,翻着花样的唱。
男生跟女生,都对面看着对方唱,唱着唱着,就忍俊不住的笑。不知道为什么笑,就是想笑。也许是太开心了,太快乐了,没办法,真的忍不住。
男生就假装严肃的对女生说:“不许笑。”谁知女生笑得更厉害。一边唱一边笑,笑声夹杂在唱歌声里,更加好笑了。
男生于是变成故意逗女生笑,不停的“煽风点火”说:“你还笑?还笑我给疯人院打电话了。疯人院电话是多少,我查查。”
“疯人院电话你又忘了?你不是刚从里面出来吗?”
“一个电话你都不记得,你倒记得,下雪没忘戴草帽,天晴没忘穿棉袄。”
“忘了草帽,忘了棉袄都没事,但是千万别忘了吃西药。”……
你一句嘲讽,我一句挖苦;你打我一下,我推你一把,人都笑抽了。莫莉笑得一直拱到林月容怀里去,秦风笑到差点躺到地上去打滚,沈清笑得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因为他感觉他的肠子绷得直直的,快要断掉了。连伯母偶然过来夹一下菜,看着孩子们这样子,她都受了感染笑起来。
他们光顾着嬉闹玩笑,唱了那么多歌,竟然忘记唱“生日歌”。大家甚至忘了,是在给莫莉庆祝生日。
沈清忽然觉得活动不能偏了题,于是学电影里人家干杯的样子,拿起倒有饮料的杯子,高举着说:“来,我们为莫莉大步跨入十五岁干一杯。”大家于是有模有样,杯来杯往碰得“丁丁”响。
林月容拿一张废纸卷起来当“话筒”,学电影里记者的模样,举到莫莉嘴边:“请问莫莉小姐,荣升十五岁,是什么感觉?”
莫莉“哧哧”直笑,说:“感觉啊,感觉从明天起,我也可以象某些人一样穿高跟鞋了。”她这是揶揄林月容,她一直责备林月容过早穿上高跟鞋。
林月容继续玩笑说:“是不是感觉再过两年就可以出嫁了。”
莫莉当即抬手假意去撕林月容的嘴:“才不象你,天天想着嫁人。”两人便嬉笑着假意打闹一番,跟两只扑过来扑过去的小猫咪一样。
沈清偷瞄了一眼身边的秦风,秦风一直望着莫莉幸福的傻笑。这个幸运的家伙,思绪一定神游到未来岁月去了,脑子里想象着无比美妙的场景。
沈清忽有些嫉妒起来,他多么希望自己就是秦风啊。
莫莉假意推开着林月容:“走开,别跟我坐一起,你坐到沈清那边去。”
林月容下意识瞟一眼沈清,脸上竟飞起一片红霞。沈清看见了,如一阵香风掠过,让他意醉神迷,心头不禁“扑腾扑腾”急跳起来。他露出比秦风更加痴痴的傻笑。
到底林月容身强力壮些,把莫莉整个人环抱在怀里,不让她动弹。然后对莫莉说:“咱们一辈子要在一起,谁也不许嫁人。”
“行啊,我保证能做到。你们都能做到吗?”莫莉对大家说。
“能”、“可以”、“行。”众人参差不齐的回答。
不常说话的傅雪珍这会儿说:“我们还做不做花环,什么时候上山采摘花草?”她看上去很期待到野外去走一走。
大家都望着莫莉,莫莉停止了跟林月容“吵闹”,恢复了“头领”神态说:“那就这个礼拜日吧。这事本该上礼拜做的,怪我进了医院给耽搁了。”
大家点头,表示听从安排。张居杰说:“用不着去山上吧,河道边上就有。”
“河道上的花长得不好看,还是山上的花大朵些。”傅雪珍说。
“做个花环而已,那么讲究干嘛?爬山太累人。”张居杰说。这两人看上去挺要好,可每次意见都相反,这个往东那个就要往西,没同步过一回。
“我一个女孩都不怕累。你还怕?”
“你不怕累?你不怕累,干吗那天晚上还哭起来?”
“你讨厌。我说过怕累吗?我是怕黑。”傅雪珍委屈得又要哭了。
“什么事?什么时候哭了?”莫莉莫名其妙。大家还没把那晚“万里长征”的壮举讲给她听。
林月容说:“没什么,一会儿我告诉你。”然后对张居杰说:“我们就在山脚下找一找,不用爬太高。雪珍想去山上走一走,就让她去嘛。”
张居杰于是摇摇头:“好吧好吧,我不说了,听大家的。”
这时,小霞说:“姐,医生怎么说的?你忘了吗?还去爬山?你不能去的。”
大家这才意识到莫莉刚刚大病初愈,她总让人不记得她身体有病。果然她说:“医生总是危言耸听,别信那么多。”
这会儿伯母刚好过来,小霞就对母亲说:“妈,姐要去爬山,叫她别去,她不听。”
伯母就对莫莉说:“你不能去爬山,听见没有。”又对众人说:“你们别带她去爬山,她吃不消的。”
林月容赶紧说:“好吧,大家就去河道边走一走。不去山上了。”
等伯母走开,莫莉一下抱住妹妹:“好你个霞妹,就知道告状。”责怪她,却又那么亲热。
正聊着,外面进来一个人,是莫莉十九岁的哥哥。沈清第一次见到她哥哥,这个初中就自行辍学、“混迹江湖”的小青年,人还长得挺帅,不过衣着打扮、举止神态都透出一股街头混混的“痞气”。一进门,伯母就问他:“你去哪儿了?叫你去医院接你妹妹,你也不来。”哥哥理都没理。
他走到大家聚会的房间里来,在墙角的一个箱子里翻找什么东西。一屋子的人,他都当没看见,压根儿瞧不上这些小屁孩。莫莉对哥哥说:“你吃饭了吗?锅里还有饭。”哥哥还是没理睬,他不知道遇上什么烦恼事,看上去心情不愉快。
小霞说:“哥,今天是姐的生日。”
哥哥总算吭了一声:“噢,我知道了。”
“你在找什么?别把东西翻乱了。”莫莉说。
“你少管。”哥哥横蛮回一句,转身走了出去。到前门大厅,伯母叫着说:“你又要出去?你去哪儿?你就不能在家里好好呆一天吗?……”
“我有事。”哥哥简短回一句,出门走了。
被哥哥突然一顿“骚扰”,宴会气氛有一两分钟出现冷场,大家都没说话。还是莫莉先开口:“沈清,你的生日是哪天?只有你的生日,我们还不知道。”
“我啊,我十五岁生日早过了,下一轮得到明年春天。”沈清说。
“那你比我大半岁,这里你最大,我老二,秦风老三,居杰老四,月容老五,雪珍老六。”
“啊?秦风比我还大吗?我一直以为他比我小。”张居杰说。
“他比你大一天。”
“嘿嘿,就比你快这一步。”秦风对张居杰得意说:“还是老实叫我哥吧。”
通常礼拜天,他们会呆到晚上八点。但今天不是礼拜天,明天还得上课,大家只呆到傍晚时分,就都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