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道场没有厨房,而且松针都不让吃了,只能喝泉水。
山下种的粮食,都是用来换衣服和酒的,早就没存货了,师父就抓了两只兔子塞给他。
于是,张九饿着肚子,在林间穿行,去山外给师父换酒喝。
这深山老林的,落叶有一尺来厚,张九观察师父走过的地方,连个印都没有,而自己都是没入小腿的,一踩就是一个深坑。
小腿冰凉,泥浆顺着脚脖子往鞋里灌,还要注意山地走势,遇到山坎子,那里的落叶层不知道有多深,反正人踩上去,没过头顶是轻而易举。
张九不晓得为什么,人家都是饿晕了,他反倒越饿越精神,脑袋特别的清醒。
可是清醒不能当脚力,呆着的时候不觉得,动起来才发现他气喘的也不多,跟以往运动着就大喘气不同,呼吸很平稳。
不是不想喘,而是混身无力,呼呼的大喘气也做不到了。
十几天前,身上还是软嗒嗒的,像滩泥一样站不起来,现在四肢肌肉都硬了,只能在地上挪,走的跟普通丧尸一个速度。
累的要命,却总能抬起腿来,好像离榨干体力还差一点。
越累气越短,气越短越省力,实在憋的受不了了,就坐在树下靠着,养一会气力再接着赶路。
将近一百里的山林,到了第二天才走出去,水是不能停的,胃里像着了火,一会不喝水就烧的受不了。
进山时记得,十里外有一个村子,名叫吕家村。
现在还有人烟,村里没有丧尸也没有妖怪,张九怀疑师父施了法,给保护起来了。
对于法术道行这些东西,师父没有讲,他心里也明白,夏虫不可以语冰,他不到那步说了也没用。
拎着两只兔子,每只得有五斤多,手已经固住了也不觉得沉,揣着一裤腿子泥走入村中。
师父的道服已经穿到他身上,把掖进裤腰的袍子拽出来,遮住裤腿的泥巴,就坐到了村头的大石条上等人来换酒。
村里人自给自足,但是也有年轻胆大的去镇上找东西,翻出一些酒来还是很有可能的。
关于先天一炁,张九了解的差不多了,说是比金丹还重要,因为金丹是采上药三品炼成的,上药三品便是人的精气神。
而人的精气神,又是先天一炁演化的,谁更重要还真是一目了然。
另外,无处不是道,人的身体也是一天地,再加上先天一炁,出现了一个非常好玩的事情。
道生天地,天地又生了你,按照辈分来讲,道是我们的爷爷。
可是我们的身体也是一天地,从道那里生来的,那该怎么算?
这就好像本来天地是父母,却发现道才是亲爹亲妈,天地突然变成大哥大嫂了,你说好玩不好玩?
证据就是先天一炁。
道用先天一炁供养天地,天地生化了万物,但是我们身体里也有道,道也用先天一炁养活我们,在道的眼里,我们与天地一视同仁。
那不就是一个辈分了嘛。
但是大哥大嫂武功高强,你一个两三岁的稚童能硬来吗?
所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你得哄着大哥,顺着大哥,按照大哥的规矩做事。
大哥照顾你,分家的时候把东西留给你,比如这身体,你是拆了还是砸了随你的便。
当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大哥的本事也是从道那里来的,你也可以学,可以自己造。
这时,一个约莫七十岁的老头凑了过来,他手里拿着烟袋,坐到大石条的另一边,吃惊的问道,小道长多久没吃饭了?
张九心里好笑,当初叫师父道长时,估计他也是这个感觉,但是不好说穿,回答道。
有一个月没吃了,爷爷,我想用兔子换点酒,你知道找谁不?
换酒?
老头大惊,你再不吃饭就饿死了,小道长,我看你还是把兔子吃了吧。
呃,我在练辟谷,不能吃饭,张九解释道。
练屁股?老头歪歪头,看了眼张九的屁股,这屁股有啥练的?
张九冒出一头黑线,不是屁股,是辟谷,就是练不吃饭,换酒也是给我师父喝的,爷爷您换吗?
哦,哦,这么回事,叫我吕老头就行,村儿里人都这么叫,我这没有酒,我有烟你要不,自己种的旱叶子,有劲。
吕老头说着,从挎兜掏出一把烟叶子出来。
张九看的口干舌燥,一个来月没抽烟了,不看到还行,现在看到了,这瘾就扛不住了。
吕老头也看出他的状态,笑着从挎兜又掏出一张报纸,递给张九问道,会卷不?
你这个拿啥换啊?张九有些局促的问道。
你先抽,我看你是山里边的吧,下次出来能不能给我带几棵人参?
旱烟换人参,也就末世敢想想,卷烟的本事十个抽烟的九个会,张九接过烟叶,不一会就卷了一根。
吧嗒了一口,够有劲的。
哈哈,那就说定了,两棵人参我管你一年烟,吕老头也很高兴。
过了晌午饭点,村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看到村头坐着一个道士,都来看热闹。
小哥,会算卦不,给俺们算算,一个粗壮的妇女挑起话头,紧接着各种声音就吵闹起来。
你这俩兔子干嘛的,换粮食不?
你们山里还有多少道士,平时都吃什么啊?
道长,会法术吗,施展一个给大伙看看。。。
张九赔笑着疲于应付,我想换点酒,不知道谁家有,就用这俩兔子换。
呦,换酒啊,换酒可不好换,兔子我们自己也能打,这酒可稀罕着呢,一个汉子接住话茬。
莫桂义,你儿子不是从城里给你捎回来不少酒嘛,少兑点呗。
汉子犹豫着,万一喝光了咋整?
两只兔子换一斤,这俩兔子得十斤多呢,张九赶紧说道。
叫作莫桂义的汉子,合计了一会说道,换也行,会看病不?
张九摇摇头,不会看,你有啥毛病?
唉,我这脖子僵的很,后边一节骨头都冒出来了,跟个大疙瘩似的,晚上冰凉冰凉的,捂着都扎手。
莫桂义大倒苦水,显然被这毛病折腾的不轻。
众人好奇去看,果然,脖子根上鼓着包,跟腰间盘突出一样,用手去摸凉飕飕的。
张九却是眼前一亮,你这个我会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