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皇上,还没好……”一个宫女看起来是出来拿东西的,她手上的盆里抱着一团鲜红的布,顾离笙不是一个没见过血的人,这种颜色却刺得他头晕目眩。
因为他知道,这是从楚时瑶的身上流下来的,流了这么多血,楚时瑶一定很辛苦。
“那你赶紧去。”顾离笙拼命压抑住心里的不安与暴躁,他没有办法代替楚时瑶受苦,他也没有办法减轻楚时瑶的痛苦,甚至在她最难受的时候,他都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是!”宫女应了一声后,赶忙小跑着离开了,每一个进出的都是这样,顾离笙心里的不安在不断扩散。
他以前没有这样等过谁,所以不知道等待生产的过程竟然这样难熬。
顾离笙身边不远处站了很多人,无一例外脸上都是一脸的担心,但是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愿意说话。因为他们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就算是昧着良心说些一定会没事的话,又有谁敢相信呢?
早在几天前,就是宫中太医预测生产的日子了,结果一直到今天中午,吃过饭之后楚时瑶才开始感觉到肚子一阵阵不舒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候,顾离笙立马就把太医和产婆都叫了过来。
这段时间顾离笙感觉到了楚时瑶的不安,所以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中午的时候,顾离笙还在庆幸还好他在楚时瑶的身边,现在就只恨自己没用,只能在外面听着楚时瑶痛苦的声音。
她一定很疼,可自己却没办法。
“啊!”翠儿满脑子都是楚时瑶的事情,被不远处的响声给吓得一激灵,转头看过去发现是顾离笙一拳头砸在了树上,明明是棵挺老的书,枝干都已经很粗壮了,却仍然被顾离笙这样的一拳头捶下去落下了几片叶子。
“唔。”见顾离笙看过来,翠儿赶忙捂住嘴。哪怕现在早都已经习惯了维南公主的身份,翠儿还是会不自觉地害怕着顾离笙,尤其是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太可怕了。
明明心里清楚,顾离笙并不是在生她的气,翠儿却还是本能地缩了缩脖子,耳后被无影给拉到了怀里。
顾离笙回过头,仍然一脸阴暗地盯着房门。
“我给你包一下吧。”无风皱了皱眉,走过去对着顾离笙说道。
“不用。”顾离笙说道,拳头握得更紧。
无风叹了一口气,站回到原来的位置了。基本上所有人都自觉地跟顾离笙保持着距离,毕竟以他们皇上现在的情绪,他们不站远点儿指不定啥时候就被波及了。
至于顾离笙的手……无影看了一眼,那么使劲儿的一拳头砸在树上,关节处已经迅速发紫了,可以看到正在往外面渗血丝。
可顾离笙都没有在意,他要是一直强调,只会让顾离笙更烦,所以无风相当有眼力见儿地退开了。
此时已经夜深,楚时瑶在面前的屋里已经有四个多时辰了,从她进去开始,到现在,顾离笙听到的都是痛苦的叫喊。刚开始声音还挺大,后来渐渐的,像是已经疼的连出声都困难了,声音慢慢降了下去,也变得沙哑起来。
顾离笙让人准备了糖水进去,也不知道楚时瑶有没有喝。这么久没有进食,也不知道她饿不饿。顾离笙每次都想问进出的那些宫女他想知道的事情,可是她们看起来太忙了,匆忙地出来,又匆忙的回去,顾离笙不想耽误楚时瑶的时间。
“无风。”顾离笙突然叫了一声,无风赶忙过去了。
“我在。”
“你觉得还要多久?”顾离笙问道。
无风:“……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顾离笙:“……”
外面好不容易活过来一点儿的气氛,又是一片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
“唔哇啊啊啊——”婴儿的啼哭声划过了风仪殿的窗户,从里面传了出来,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顾离笙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往前迈步的时候,甚至有点儿重心不稳,要不是他的反应快,可能会当场摔在地上。
除了顾离笙以外,一时间基本院子里等候的所有人都前进了好几步,在顾离笙的身后围了一圈,满脸写着焦急。
“朕可以进去了吗?”顾离笙拍着门,用的还是那只刚才砸过树的手,可以看到已经有鲜血从关节处流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背滑到手臂上。
但是顾离笙毫不在意,就像是流血的不是他的手而是别人的一样。
“皇,皇上……”里面的人赶紧开门,别人不知道顾离笙有多焦急,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接生这种事经历多了,可很少遇到这种情况。
丈夫等得很焦急的有过,丈夫的身份很尊贵的也有过,身份尊贵还在外面担心成这样的很少,更何况顾离笙还是皇上。谁都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还把顾离笙拦在外面,后果可能就不是他们能承担的了,所以立马就让他进去了,但也只让顾离笙一个人进去。
顾离笙一进屋就大步朝着楚时瑶的床边走去,产婆赶忙抱着怀里用襁褓包着的孩子迎了上来,“恭喜皇上,是个小公主……”
“让开。”顾离笙冷冷地说道,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朝着楚时瑶走过去。
那产婆直接吓蒙了,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皇上在外面等了这么久难道不是期待新生儿吗?好在她身后的人赶忙把她给往后拉了一步,才没有挡着顾离笙的路。
映入眼帘楚时瑶的样子,让顾离笙心里都疼得揪了起来。
他站在床边,一时间竟然生出手忙脚乱的感觉。
顾离笙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是应该先亲亲楚时瑶的额头告诉她已经没事了呢,还是应该先把她被汗水弄湿的粘在眼皮上的头发给拨开呢?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楚时瑶的痛苦被抚慰一点点?顾离笙不知道答案,所以就有了这种呆呆地站在床边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个时候,楚时瑶似乎是感觉到顾离笙过来了,强撑着倦意睁开眼睛,笑了笑,“你……来了啊。”
“是,我来了。”顾离笙在床边坐下,朝楚时瑶脸颊伸过去的手微微颤抖,“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