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I训练场。
A-6和巡一起来了。
心理测试就十五分钟。
结果是一般焦虑。
“先做个CQB测试(室内近距离作战测试)。”
“四号测试场。”
“啊......等三十秒。”
“这是在干嘛?训练新兵。”
测试场的工作人员看了看一旁的巡。
“没事,自己人。”
甲先生来了。
内务部的人说话就是管用。
“找那么多已经训练有素的人员并不容易。这些是只经过了一两百小时基础训练的新人。”
防弹玻璃隔板后,有一群人正在训练。
“三号,退后!给你的队友一点射杀空间。”
“四号,你的枪子全喂在队友身上了。”
“时间到了,还是一样烂。”
“十米之外的标准靶都能打空。让你们上战场就是送死啊。”
“都让开点吧。”
“A-6,到你了。”
“收到。”A-6这个人好像一直情绪不是很明显。
“你的武器在九号武器架,实弹。”
AMSP-240标准冲锋枪,PSD-7手枪,都是大规模装备TRI的普通武器。
仅仅三十秒,A-6就已经挂载完毕了。
“你的伤口还不稳定,别勉强。”
“收到。”
“在F入口就位。二十个随机目标,底线是一百二十秒,从你冲出去开始计算。”
A-6冲了出去。
从进入房间开始,他的步子就放得很慢了,当然是相对于跑步的速度来说。
每一个动作都没有犹豫,游刃有余,一个个标靶被击倒,从监控上看到的A-6给人一种一闪而过的错觉,因为他几乎没有停顿。
结束了。1分26秒。二十个靶子全中。
退步了,相对于之前来说。
但是刚才的新兵两人一组打十二个已经练过几十次的目标还花了130多秒。
A-6的这个难度更大,全套装备,翻越、绳降、匍匐都有。
新兵们看呆了,甚至连惊叹的话都忘了。
训练场上人不少,突然有一个人鼓起掌来,掌声便一片一片响起。
A-6弯腰表示谦虚。
“好了,都散了吧,休息四十分钟,回来再给我好好练。”所谓休息其实是学习维护武器。
“练好了省的你们送命。”
“明白了,长官。”
“解散。”
大家都对技术高超的A-6感到好奇,不时向这边打量。
“A-6,叫你来其实就是做个测试,沿江联盟那帮人想看看你还有没有战斗力。”
“把这个数据拿过去,这一巴掌打在他们脸上不可能不疼啊。”
“把他们惹急了怎么办?”
“我们心里有数。放心好了。”
“还有一份资料是给你的。”甲先生对巡说。
“如果你对这件事感到不适,可以由我们进行销毁,这只是份报告而已,我们对敏感信息进行了加工,也没提及任何你的个人信息。”
这是之前关于巡射杀两名圣火份子的报告。
巡当然是无罪的。
巡收下了。
她并不是不在意,正相反,她十分尊重生命,所以她不想表现的好像自己没做过一样。
“A-6,你马上就要被重新分配加入新的特殊小队了。”
“好。”A-6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事。
“你任队长。”
“那督军是谁?”特殊小队一般都有督军。
“也是你。”
“......”
“今天有两个队友来总部报道,你要不要去见见。”
工作人员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被支走了。
“噢,不好意思,你可能要在会客室等一会了。”巡也不能去。
“我马上回来。”
“噢。好。”巡答道。
“牛奶还是橙汁?”
“都可以。谢谢。”
总务官办公室。
“以上就是你们的新任命。”
“以上对话请保密。”
“明白。”
“AH”和“木辛”来自快速反应部队。
这些编制其实大多都是空壳,特殊部队一般都是总部派来的,像A-6这样的。地方上大多执行完任务就解散了,只是编制还在而已。
像快速反应部队,其实也只有这么两个人,平时行动也只是被当作精锐部队而已。
“你们的新领队来了,你们可以去见见他了。”
他们见到了A-6,那个名声传开了的英雄。
“Anti-Hex简称AH,意思是反十六进制,呃……不重要,技术官,负责信息攻防和装备管理。”他个子不算太高,1米78左右,身上的挂袋上有一个专门用来放电子设备的大口袋。
“木辛......没了。”个子更矮,大概只有1米70左右,看起来也很瘦,但眼神很坚毅而且冷冷的,还一直戴着作战用的防毒面具。
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三人就散了,出于保密需要。
怪人,给A-6的感觉就是这样。
这很正常,在这里,正常人才是不正常的,没有一技之长的人撑不过去。
还有一个呢?除了恍之外还有一位没出场。
他在TRI后勤医疗部进行每周一次的常规检查。
无痛。
这个一米九的大个子并不是没有痛觉。
这不是一种神经疾病,而是一种精神疾病。
他没有对疼痛的恐惧。
尽管这几乎是人类的本能。
这应该是他之前一次出任务受伤留下的后遗症。
这是很可怕的,他不怕疼,意味着他可能不知道反击,不知道逃跑。
他自己不怕疼,可能都无法体会别人怕疼的感觉。
让他求生,让他同感,这就是治疗目的。
既然没有恐惧,医疗部的人准备用另一种情绪去替代它。
愤怒。
“我们会输入一组神经信号。你要判断是从哪个方向来的,然后你要做出反应。”
“三,二,一。”
无痛转身挥出一拳。
“现在尝试使用更大的力气,感受自身情绪。”
无痛又挥出一拳。
“想象一下被伤害的是你的队友。”
又是一拳。
“好的,我们停一下。”
一次输入太多神经信号会导致“过载”。
情况还是差不多。
多巴胺、大脑皮层活动等各项数值都低于正常值。
“听说你马上又有新任命了。”
“记得定期回来做检查。”
大概就是叫他别死吧。
无痛觉得他们担心过度了。
他有感觉,他只是......反应迟钝而已。
再到巡这边。
A-6休假依然有效。
“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会,还有,你真的很厉害呢。”
“拿不上台面的功夫。”
“能做到人过于谦虚会让做不到的人不满哦。”
刚才那群新兵肯定心里已经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刚才那样剧烈运动不要紧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之后又聊了几句。
后来不知怎么的,巡又下意识邀请A-6去她家做客。
“这可能不大符合规定。”
“我不是自己人么,你去问一下嘛。”
这个语气简直不像自己,好奇怪的感觉啊。
A-6还真去问了。
内务部还真批准了。
A-6觉得他们不怀好意。
于是现在他就又到了超市。
TRI已经发过几次通知了,后天开始全市戒严。
超市里增加了各类食物、日用品的库存,也多了不少来采购的人。
戒严是正确的选择,尽管圣火在那之后一共只进行了不到五次袭击,而且都还算是小打小闹。但是像之前在市中心那次的大规模袭击,圣火绝对在做着准备。
几乎所有人都没对这个决定感到什么不满,除了一些正试图掀起恐慌的人,这些人可不光来自圣火。
A-6和巡在超市算是一个奇妙的组合,A-6穿着TRI制服带着面具,因为他也没什么其他衣服可穿,尽管没有护甲和挂袋一类的东西,但这种生人勿近的气氛还是足以把人震住。与一旁拥有可爱面貌正在挑选蔬菜的巡形成强烈反差。
“嗯,买得差不多了。”
巡自带的超大号布袋已经装满了。
还有满满的一个购物车。
巡自己用手机付了账,她趁A-6正在装袋的时候偷偷付的。
“你哪来这么多钱?”
刚才A-6瞥到一眼支付记录。二开头,四位数。
“我爸妈每个月都会给我一两千生活费,衣服鞋子全是我妈我姐给的,几乎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吧。攒着攒着就不少了。”
对于A-6来说,这可能只是他加班一天的工资,但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却不少了。
他们一路聊着天回去了。
“我听内务部说了,你爸妈都不在身边?”
“嗯……他们有工作要忙,据说也是保密单位。”
“一个人生活真的很累诶,什么都要自己来。”
“那还真是......”
“可怜?”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谁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对身边的人好一点,更重要的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巡按下电梯按钮。
“懂了吗?”
“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哦。”
电梯门开了,里面的灯光映出来让A-6觉得有点安心。
现在是下午六点,A-6的休假到凌晨两点。
“到了。”
巡打开家门。
A-6站在门口不动。
“到我家做客的意思,是到我家里面来,不是站在门口。”
“我还是觉得不大好。”
温馨这种东西跟A-6从来沾不上边,但巡却不这么想。
A-6是个温柔的人,巡越发确信。
架不住一通说,A-6还是进去了。
“谢谢你帮我搬东西。”
巡拿出拖鞋对A-6说道。
拖鞋是粉色的,而且小小的,可能刚好是夏小霞的码数,却绝对装不下A-6的大脚丫子。
A-6把拖鞋摆回原处,脱了鞋进来了。
“事先说好,我的厨艺不大行。”
巡要做饭吗?
窗外,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即便是民用机场都停满了正在加油的TRI运输机。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大概十几天。
A-6走过去,拉上了窗帘。
巡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头出来。
“不好意思。”
A-6在为他擅自拉窗帘道歉。
巡摇摇头表示无所谓。
A-6不想让巡担惊受怕,尽管他知道这瞒不住。
TRI正在从四处抽调人员,因为局势极速恶化,谁也不知道暴动哪一天就爆发了。
等连城修好百分之二十五,就要开始完全封闭城市了。
每个居民出门必须要出示身份证。TRI正在征用居民身份数据库,直接读取身份。
没带就要被遣返,不配合就要被逮捕,做出危险行为就要被就地射杀。
A-6闻到厨房飘出一点点香气。
巡让他坐在沙发上别动,他就真的坐着不动。
A-6在发呆。
这座城市的命运本来与他们无关。
一旦暴动发生,他们很可能会对那些真正的平民开枪,如果真要这样......
A-6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件事。
盘子磕在桌子上的“磕噔”一声把他拉了回来。
普通的菜式,也就是焖的米饭和一点蔬菜。
那本应是A-6吃不惯的本地菜式。
但A-6已经一天多没吃过真正的食物了。
巡过谦了,她的厨艺还不错,闻着很香。
A-6向巡微微躬身低头表示感谢。
他还保留着那种对于佣兵来说过于讲究的餐桌礼仪。
吃饭的时候不说话,甚至咀嚼的时候都完全不露出牙齿。
巡也有差不多同样的习惯。
饭后,他们一起洗餐具的时候聊到了巡的名字。
“初名是巡,出生就有了。两个月之后,才起了一个平时叫的普通名字,就是璃。”
“巡在我们家乡的意思是轻柔地、缓慢地,璃谐音离,就是分离、消失的意思。”
“我的名字意思就是缓慢消失的东西。”
生命。慢慢流逝之物。
巡的家乡总是对命一类的词汇特别尊崇。
十字郡人不相信来世,因为他们觉得那是对生命的亵渎,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死亡不是目的,死亡只是结果,是万物的必然。
那些先走一步的人,希望你们能保佑这些还留在这里的人,保佑他们在这长夜中能得善终。
不管是那些被夺走生命的人,还是那些夺走他人生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