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已经如此之小了吗?!
陆离也是一愣,但是立刻反应过来,还是快步先从草丛中取来衣服与她披上。
这女孩已经根本来不及避讳,直接在陆离面前,快速的将衣服一层层穿好。还没等陆离开口,已经穿好衣服的她,竟又赤着脚扑了过来,双手轻车熟路的重新滑进陆离的内襟:“还是冷!”
陆离这次没有躲,只是犹豫了一下,双手环绕过她的肩头,将她脖颈处的湿发拢在了手心之中,从她的皮肤上架离开来。
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不再打湿她的衣裳。
虽然如此,陆离的声音却是冰冷的,那日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被黄皮真人打个半死。
“你怎么在这里?”
“别问那么多!你以为我愿意大冬天在河里洗澡吗?”她似乎缓过来不少,口气微微硬了两分,边说边腾出一只手,把鞋子快速的穿上了,还不忘打听道“崇慏神庄你可去了吗?”
“去了。”陆离的衣衫都被蹭湿了,寒冷的夜风吹过,也忍不住打了个嘚瑟。
这女孩似是没看到一样。
“成了吗?”
“不知道,五年为期。”陆离第一次和陌生的女孩如此亲近,身子微微有些发僵,他看着淙淙河水,大脑突然有些空白。
“放心吧,崇慏神庄从不食言。你可有住的地方?”这小女孩双手磨蹭着陆离的后背,边取暖边笃定道,一低头将冻出来的鼻涕蹭在了陆离的领衫上。
“有。”
“太好了,带上我吧。明早我请你吃肉!”紧接着小女孩不容分说,打着嘚瑟将陆离拉了起来,一把又紧紧的攀住了他的胳膊,麻利的一钻,就藏在他的胳膊之下,反客为主拉着他朝前跑去。
陆离觉得身上的伤很疼,可仍是被她带着没头没脑的跑了起来。
两个人跑跑停停,很快就没那么冷了。不一会便跑回到了陆离的小屋中。
“烧火,烧火。今晚终于有床睡了。”这女孩倒是一点也不见外,刚进门就欢天喜地的往陆离的床上一扑,将被子往身上一蜷,四肢心满意足的在床上滑动着。
陆离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蹲在地上,将引柴扔进炉灶,不一会儿炉灶就重新亮起了暖融融的火光,屋子里立刻就没有刚进门时那么冷冰冰了。
女孩感觉到了温暖,从床上坐了起来,将被子盖在腿上,用手梳理着自己凌乱的长发,歪着头看着从一进门就一直沉闷着的陆离。
火光将他的侧颜映照成明亮温暖的颜色,一晃一晃的,他的眉眼很细很长,眉毛工整挺秀,眉峰微弯,极像是瘦长的柳叶形状,鼻子又润又挺,不高不矮,在火光下显得十分的好看。组合起来倒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的一幅画中的人物。
“我叫歆悦,你叫什么名字?”
“陆离。”
“陆离……诶,你怎么一点好奇心也没有?你不问我,大半夜为什么冻在秦淮河中?”
陆离沉默了一下,道:“我更想知道,那天你偷了黄皮真人什么东西。”陆离揭开锅盖,将里面加了一瓢水,从一个倒扣着的盆中拿出了一个饼,一点点掐碎了扔进锅中。
“谁稀罕他的东西,就是借来用用而已。”歆悦理直气壮的瞥了陆离一眼“看在咱俩还有些缘份的份儿上,告诉你倒也无妨。”歆悦说着靠在了床角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遇到你的前一日,我拿了黄皮真人去玄镜茂地的磬通牌。却没想到他在这上面用了手段,我刚拿走就被他发觉了,幸亏他学艺不精,只能推演出这磬通牌在某一个区域,所以我只好躲在他的观里,让他料断这磬通牌是他观里自己人动的手脚。我原本打算先把磬通牌藏在狗窝的砖缝里,出去再做打算的,正巧你来了,帮我来了个调虎离山。”说着歆悦挑着嘴角满意的冲着陆离一笑,从衣衫里摸出一个枣木色华润古朴的小牌子,晃晃悠悠的勾在食指上。
只见那小木牌的形状就像是一个微缩的磬,上面刻画有画,只是陆离离得远,看不清楚。歆悦比划了一下就将它揣回了怀中,看起来很宝贝的样子,继续道:“这东西就和咱们的通关官符差不多,有了它,玄镜茂地的结界应该就挡不住我了。”
陆离拿着长勺慢慢搅动着锅里的饼问道:“玄镜茂地是哪里?”
“全天下最好的修仙之所,我十九哥也在那里!”
“黄皮真人是从玄镜茂地学成而来的吗?”陆离皱了皱眉头,像是歆悦这一句话中的信息量太大,让他一时有些疏离不清“你居然有……十九个哥哥吗?”
谁料这小丫头脑袋一歪,哼笑道:“岂止!”
“你好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陆离掀开锅,一层白气扑面而来。
“哈哈哈哈,大户人家。是啊,是挺大的!”该成的事都成了,歆悦今晚的心情很好,嗤嗤的笑的像一只小狐狸,好像莫名被陆离这句话戳中了笑点,边笑边抽了抽鼻子闻了闻道“陆离,把你锅里煮的东西给我也盛一碗吧。”
陆离倒是十分听话的端了一碗到床边,“去玄镜茂地能不能带上我?”
谁知歆悦伸过来的手一下就停在了半空中,几分顾忌的看了陆离一眼,才将装着饼的碗接了过来,斩钉截铁的说道:“那不行。你当这玄镜茂地是什么地方?每十年朝廷只能推选一人,就算是其他仙林别苑每十年也只有佼佼者才能送选三五人而已。其他的人可都要凭借磬通牌参加大考,考过了才能进入,你算算这世上有多少修仙的法派?青城山,茅山,崂山,昆仑山,珏崖顶……没个几十宗也有十几宗吧。这还不算我不知道的其他七七八八的各门各路,人魔鬼怪。本来没有基础的就全看仙资造化,像我这样什么都不会的,一年恐怕也收不上多少,你还去跟我凑热闹,万一刚好因为你把我挤下来,我岂不是要冤枉死?!”歆悦说的言辞凿凿,但其实也都只是半蒙半听来的。
她只是知道十九哥去的时候挑选了一个忠心耿耿的侍从一同带进去,其他的各种情况并不比陆离知道的更多,但是莫名其妙的让自己带一个不认识的人同去,歆悦从心眼儿里不愿意。
尤其是自己刚被所谓的朋友狠狠“暗算”过以后,歆悦这会儿根本不相信任何的陌生人。
所以便信口胡诌的这般推说,想让陆离自己知难而退。
可是陆离垂眸犹豫了一下,却神情安静的贴着床沿坐了下来,看着歆悦捧着碗吃的欢快,慢慢说道:“想必这玄镜茂地也没有那么好去,不然你今晚又何故以身犯险,去这寒凉无比的秦淮河水中走一遭?你一个女孩子在路上难免困难重重,如果带上我,一来二人同行可以有个照应,二来如果再有如今晚这般艰难的事情,你也可以有个指望。如果最后真的只在你我中二择其一,我会自动放弃让给你。你看如何?”
歆悦微微愣了愣,从碗中抬起脸来,看着陆离,不知为何竟露出一个略带着自嘲的哂笑,她看着陆离那双好看的眼睛问“你知道我为何落到这般下场吗?”
陆离摇摇头。
“轻信于人。”歆悦说着抬起一只手狠狠的拧了拧自己的脸,似乎跟自己的这张脸,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她端起碗再不看陆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陆离站起身来,不再插言,回到桌边重新坐了下来,不言不语的等着,待她吃完才又道:“那你说,要如何才能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