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一路，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家里好冷，我们都感觉好累，随便洗漱一下就睡觉了。
南方的冬天好冷，床上很冰，我的脚冰凉，很困的我却一直难以入睡，家里也没有热水袋，我不得不起来找个塑料瓶装些热水，让自己的脚暖和些。
听着外面寒风呼啸，风吹打着门口的什么东西啪啪作响，听着听着慢慢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父亲吵醒了，我听到他洗碗的声音，还有烧水，水开之后壶吱吱冒汽的声音，就在我又蒙头大睡的时候，父亲来叫我了。
“林一，快起来，快起来吃早餐了吃药，快点。”他在门外说着。我并没有回他，他见我没有动静，又继续叫我：“林一，快起床，起来吃好早餐之后，吃药。”我闭着眼回复了他：“我再睡一会儿，好困，在医院都睡得不好。”
“但你还要吃药啊，你起来吃饭吃药再睡都可以。”
我嗯了一声，我听到他走了，窝在被窝里，想着自己要吃药，没有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起来，一掀开被子，一股寒风钻进着我的衣服裤管里，冻得我又缩回了被窝里，我挣扎着，赶紧穿好衣服去洗漱。
我还想着自己弄早餐时，父亲已经给我做好了早餐，他煮了一碗面，放了三个鸡蛋的面，他进来看着我说：“怎么样？这个面可以吧。”
“你给我放这么多蛋干什么，我不想吃这么多。”我苦笑着看着他说。
“这个才三个，赶紧吃吧。”他对于自己做的早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肯定吃不完这个，这个面也很多。”
“你尽量吃，吃不完再说。你吃吧，我等会儿出去还有事，你吃了记得吃药。”
“嗯嗯。”
父亲煮的面比以前好吃了，我也不知道父亲会起来给我煮面，在我的印象中，以前的早餐大都是母亲煮的，或者我起得早的时候我煮。但是现在父亲做早餐洗碗让我有些不习惯。
我吃了药，休息了会儿，快到中午时去爷爷家拿些鸡蛋，那些鸡蛋是父亲在医院时就和爷爷说给我留着那些鸡蛋，爷爷养了很多鸡，好在父亲早早和爷爷说了，晚点爷爷就卖出去了。
“林一，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二娘张兰青看到了我，对我说。
“昨天回来的，二娘，你要去哪？”我看着她，她穿着棕红色大棉袄，一条黑色棉裤，占满泥土的棉鞋，估计是早上出去的时候干活弄的，这会儿不知道要去哪。
“我要去那边家有点事，不是说你生病了吗？现在怎么样了？好没好啊？”她一脸愁容的看着我。
“没事了，好多了，回家慢慢休养就好了。”
“那就好，回家来了就好好养病，不要想太多，平时注意身体。”
“嗯嗯。”
“你要去哪？”
“我去爷爷家拿鸡蛋，之前让他留着的。”
“是要多补补，看你现在都这么瘦了，多吃点。”
我们就尬聊了几句，各自分开了，二娘每次给我的感觉都是她一直都很关心我们，之前我知道她和母亲有些过节，她对我们说话言语间都充满着关爱，但是我从未在她的行为上看出她真的关心我们，只有我们回家时，她或者二叔才会慰问几句。有时候觉得她们很虚伪，有时觉得没必要纠结这些。
我还没进屋我就大喊着几声爷爷，爷爷答应了两声，我走了进去，爷爷在里面坐着看电视，那副年代久远的老花镜耷拉在他的鼻梁上，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张他专属的大椅子上，电视内容依旧不变，还是那些战争片。
以前爷爷就喜欢和我们说解放军，和我们谈什么***思想，他每次喝多了酒，我们要是在他身边，他就会问谁问题，问题都是关于什么***思想，还有一些自己要做到的什么准则之类的，以前都是直接选择躲避，他自己一个人在那津津乐道。那时眼中的爷爷还很年轻，而不是现在勾腰驼背，根根分明的白发老头模样。
“回来了，现在身体怎么样了？”爷爷回头看我了一样，确定是谁。
“嗯嗯，回来好好养着就行。”
“平时不多注意点，生病了大家都难受，你爸打电话来留着的鸡蛋，我差点都卖出去了。你过来拿上去，在那个放碗的柜子上。”
“嗯好。”我拿了一提上去，和爷爷聊了一会儿，我就回家了。也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准备回去做饭，推开门，父亲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爸，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半天了，你去哪了？”
“去拿鸡蛋了。”我他就做了一个菜，什么都煮在一起，不过味道还不错，这些年他厨艺大涨呀。原来他还给我炖了一个排骨，他说：“那排骨都要吃了，现在得好好补充营养，要是营养跟不上，你这病更难好。”
“这排骨我看着都腻了，天天都是排骨。”我歪着头苦笑着说。
“你还不想吃，我们想吃的还没有呢，你想吃的时候都没有。”我使劲地摇着头说：“不可能，我这辈子的排骨都在这段时间吃完了，我再也不想吃排骨了，尤其是炖排骨。”
“行了，赶紧吃。”
“你不是想吃吗？你也吃，一起吃。”
“你倒想我帮你解决，我不吃，好了，你一天就玩我的脑筋。”
“我才没有。”
接着就是我们两个很安静地吃着饭，饭后父亲坐在沙发那看手机，我洗完打算玩一会儿。走到父亲跟前，刚坐下父亲就严肃说：“你在学校的时候你妈给你多少生活费？”
“这个不固定，只要我没有了她就给我打，反正还挺多的。”
“如果她好好供你你会营养不良，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当初就不该为了还债把你交给她，她就是不靠谱。”
“才不是这样，她一直都给我打很多生活费，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有些生气。
“她这个人我很了解，她肯定是对你好，但是她没有责任心。”
“你根本就不懂她，好了，我不想和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乱说。”我不想再和他说下去，我挥着手说。
我说完就自己回房间里，父亲坐在那没有继续说什么，我们每次因为这事总会发生一些不愉快，我始终不太明白为什么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们还是耿耿于怀。
我听到父亲开车出去了，他没和我说他去哪，我也没有问他，对于刚才的对话我还是有些生气，我在房间待了很久，傍晚父亲打电话来告诉我，他今天不回来，我听到时感觉整个人得到了放松。
我一个人闷得慌，忙完手上的学习，吃完饭我去了父亲的房间，想找些书来看，却在抽屉里面看到那个熟悉的相框，里面是一张好久以前的一张照片，相片被一些东西压在底层，我把它翻出来，这个破了一直角的相框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生病了，去看病回来时，我一直想找照片，当时父亲看上了这个相框，他不在乎破了一角，老板也只好卖给了他。后来，父亲将手机的照片洗了出来，现在这张就是唯一一张大合照，照片上每个人都笑得很灿烂。
背景是当时父亲在外做生意的时候住的那个地方，父亲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装裤，他和穿着白色短袖的母亲坐在中间，那时母亲还留着空气刘海，照片上的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有舅舅和他的两个孩子，还有妈妈的姊妹，他们很开心。
看着这照片即使是过塑的照片却还是有些模糊了，在这张占满家人的照片上却没有我和林峰，我已经记不清那时我们去了哪，去了小姑家还是？算了，都过去了。
这是家里面唯一一张看起来像全家福的照片，只可惜......
看着这张照片，思绪被打乱，昔日一幕幕浮现眼前，好像做梦一般，我把相框放下，打开下面的抽屉看到了许多我画的画，画的好丑，还有参加各种比赛的获奖证书。这些都是小学时候的事了，我没想到还能在这看到这些东西，父亲一直把它们放好，他一直认为那是我价值的一种提现方式，曾经这些证书让他和母亲都感到很骄傲。那一张张当时自以为傲的图，如今看来也就是画得很认真的涂鸦而已。我坐在地上，靠着床低着头翻阅这一片片经过岁月摩擦得掉色的图，还有一些掉色的奖状。
眼泪滴在一张张纸上，这些让我泣不成声，我不知道在那哭了多久，等到自己慢慢平静，我收拾好那些东西回了房间。
第二天，父亲像是安排好时间一样来叫我起床，原来他昨晚就回来了。
他依旧给我做了早餐，他只字未提昨天的事。我没有说话走了过去端碗。
“爸，你现在不是在推豆腐吗？”我问他，我知道在我生病前段时间，他回来推豆腐了，这是他最初谋生的技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又回到最初靠这门技术活暂时来养活自己。
“对啊，这不是因为你生病了，最近才没有做。”
“那你还做吗？”我吃着面没有看向他，问道。
“做啊，现在不做这个饭都吃不起了。”
“你好好做，你以前还不是靠这个做起来的，你就慢慢做这个，先过这段时间，不要再出去了。”
“这个不好赚钱，而且放不了几天就会坏掉，这个肯定不能长久做，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人工做要做好久，也只有这些人买。到时候还是得想办法做茶。”
“你现在回来做不怕那些人来催债了？”
“现在没办法了，他们要来我也没办法，一直在外也做不成什么，什么时候还上那些钱还不知道，回来和他们好好磨磨嘴皮子，不然还有什么办法。”
“这样也好，你之前不做茶叶，那个茶叶不是被污染了吗？”
“之前一直不做是因为那段时间那个养殖场污染有些大，那段时间做的不好，就一直亏本，一直没有收入，后来还不上债务，所以就出去了。现在不一样了，那个养殖场不做了。”
“哦哦，反正在家比较好。”
“等会儿我还得去办些事，可能今晚不回来，你就自己锁好门早点休息。”
“去干什么？”我问道。
“那些贷款的事，之前那个茶叶基地就是贷款做的，但是后来一直没有收入，没有钱欢贷款，现在只能去解决这个事情了。”
父亲提着他的公文包，里面放着好多的文件，收拾好就走了。父亲一直等到下午那些人还一直在开会，并没有解决父亲的这个事情。后来他们还因为父亲的事开了一个会。
他们认为父亲现在没有偿还能力，要求父亲以茶地作为抵押直到父亲将贷款还清为止。
父亲恳求他们再给自己些时间，这两年因为创业亏本没有收入，希望他们再给自己写时间，如果把茶地收走，父亲也很难翻身，父亲已经慢慢变老，打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现在要还清这些账款，他只能靠着自己做茶的这点技术来让自己尽快摆脱这个困境。
他们商量了很长时间，一直迟迟未松口，父亲也没有办法，和他们说到：“既然要收那就收吧，我不是不还，只是这两年创业失败没有什么收入，既然你们要这样，我也没办法，你们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要是真的这样做就这样做吧。”解决这些事之后，父亲早上就回来了。他看起来没有什么事。
我试探性地问他：“银行的事怎么样了？”
“现在没办法了，里面说不行就把茶地抵押出去，没事，只要我还有技术，总会有用的地方。”说完就靠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那这个放子会抵押出去吗？”我站在那看着他。
“不知道。”他闭着眼，回答的声音很弱，我也没继续问下去。
我站在阳台上眺望，又要过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