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九泉之下,听到这个信息,不知是喜是悲。”“你叫秋师傅姑姑,他……”“他是我父亲的亲姐姐。十年前,他也是听说了你与家父的关系,才会找到府上去教导段娟的。可怜他守了段鹃十年,都不肯定他究竟是不是父亲的骨血,却稀里糊涂的为他赔上了性命。”
段范氏至此才知道,秋水为何把段鹃当女儿一般疼惜宠爱,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可她为女儿搭上了性命。这份恩情,他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段范氏道:“我家老爷没了,鹃儿也陷入绝境,我别无他法,把铺子庄子都卖了。这有一千两银子,你拿着,求你看在娟儿与你血脉相连的份上,千万救救她。”兰心道:“他既然是家父的骨肉,我自会尽力,银子你且留着,必要之时,我再找你拿,眼下还不知道,段鹃的事究竟是不是用银子能够解决的呢。”段范氏夫亡女散,财产变卖,再失了银子傍身,他还怎么活下去?所以兰心不收他的银子,却又想让他放心,道:“我有个条件,家父身后无人,兰家还有我在,杜家却后继无人,我希望他能够认主归宗,还原父姓。”“你既提了,我不能说不许,但我希望他能为段正守孝三年,尽到人子之孝,再改姓婚配,才不枉段正疼他这么多年。”兰心道:“我欣赏有情有义之人,你有这个态度就好。至于改不改姓都无所谓,听凭段鹃自便吧。他毕竟姓了十五年的段,守孝三年,就年过十八了。出了阁,随了夫家的姓,横竖都是要改姓的。他不比我,不可能招婿入赘,杜姓于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跟你争这个才是闲的。”“兰公子。”段范氏是怕兰心甩手不管了,又试探的问道:“令尊大人……可好?”“自我出生之后,家父便一去不回,了无音讯,生死不明。”段范氏再一次失望了,段鹃是杜康的女儿,还是指望不上杜康出手相救。只是勉强道:“他是个好人,也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在兰心看来,段范氏是中了爱的毒,分明痛苦半生,面对杜康仍无怨无悔,他既然主动问起杜康,就说明彼此之间余情未了,只是段正的恩德,已经远远盖过了这份情而已。可是一切已成往事,不必再纠结了。
可是如何搭救段娟,他仍然是一筹莫展。花船要的就是银子,兰心一时拿不出许多银子,为段鹃赎身。段范氏也同样无能为力,想跟花船之主柳柳儿交涉,也几次造访不见人,竞拍也不知在何时,真的是彷徨无计,只命丫头注意花船的动静,万不得已之时,他也不惜武力营救段鹃,谁叫他是父亲的种子呢。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被玷辱,为娼接客,那比杀了他更惨。什么声誉,道义也就顾不得了,可想到段娟说的柳柳儿武功高强,他又有些迟疑,他的功夫能对付得了武功高手吗?
一般花船在一地停留,不过三五日就走,奇怪的是,好像柳柳儿看上了这地方,停留了十多天,也离开的意思。
兰心也不能置山上的道场于不顾,翌日是秋水的七七,兰心必须去。跺跺脚,且不管段鹃如何,上山照顾一下那边的事。段范氏也随同前往,给兰贞秋水上炷香也尽份心。 2月12,是秋水的七七,兰心是在道观整日跪香听经的。
陪场的香雪,清露报道:“在此期间,不断有附近乡邻前来点烛上香。”“更有一位夫人,每日来此上香,连续十多天都不曾间断。”兰心见那妇人生就花容月貌,此刻淡妆素服,正在跪香守灵,疑是父亲的知心红颜,正待上前查询,忽见段范氏。
匆赶到,拉着兰心道:“你为母做道场是孝道。我想知道的是杜……杜公子,你不是说他多年音讯渺茫,存亡未卜吗?你做女儿的未得确讯,岂可如此诅咒他?这也太荒谬了吧?”他指的是法台上供奉的是三个灵位,当前的是兰贞,后面一个是秋水,一个是杜康,兰心道:“我与父亲从未谋面,没有亲情也有血缘,那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我也相信我的父母亲都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我敬重他们。至于名声,至于眼前的事,我自有我的道理。”他竟然不屑于解释。段范氏似乎这会儿才明白,这哪是个温温软软的小姑娘?她骄傲着呢,而且独断独行,极为刚硬。
兰心命香雪请了那位守灵多日的美妇人相见,屈膝跪谢道:“多承夫人连日跪香守灵,这礼实在太大了,小可不知道该何以为报?”但美妇人道:“我不过尽自己一份心意,何敢劳谢?”“小可姓兰,不敢请教夫人芳讳,不知当如何称呼?”“贱姓柳。”“不知可与家父或者先妣有渊源?”“家父,难道令尊大人尚在人间?”“杳如黄鹤。”“你也不知道他的下落?那就奇怪了,这一切就你一个小孩子独自支撑吗?”“或许还有一个姐姐,尚在花船,无力搭救。”“花船?”“花魁柳柳儿船上。”“他叫什么名字?”“段鹃。”“段鹃?他真的是杜康的女儿?”兰心怔了一下道:“莫非……夫人芳讳……”“我就是柳柳儿。”“夫人劳心劳力,必与家父渊源甚深,还请看在家父份上,饶过段鹃姑娘。我愿为她赎身。”“我只是听闻兰家大做道场,所以顺江而下。偶然施援手,不想他是故人之女,你也别提赎身了,我不会放他走。”“段鹃清纯无瑕,怎经得起风雨摧残?”“我把他收到身边做丫头,不让她接客,不毁她清白,可以了吗?”“为什么不能放过他?”柳柳儿却径自出去了,兰心莫名其妙,无可奈何。
传话命甘霖风雷二人设法查探柳柳儿的身世来历,因为不确定,令他二人分头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