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不以为然道:“师哥哪会为这点小事跟我较真?”“他不计较,保不住别人也能宽纵你。闹开了,他,我,都保不了你。”兰心低头一笑,道:“儿不敢了。爹爹,蓝师哥成了掌门人,你老是他的师尊,也要听他吆喝命令吗?”“掌门人在一派之中,如同君王,纵是嫡亲父子,也须奉命行事,何况一个师尊名分?”“他若做了什么坏事,也没人敢管了?”“掌门有过,门人自当劝谏。事大了,还有门规呢,毕竟掌门再大,也大不过祖宗规矩。一般状况下,是没人可以指手画脚的,那叫僭越。”“看起来,我以后也得好好巴结蓝掌门才是。”“就你?你能不去难为他就够了。”
巫山弟子功勋册,是所有人认可,掌门人钦定,长老亲笔书写,置于大堂,人人可见的。此番诛杀玄冥太子,在巫山派乃是关系到门户存亡的大事,除了简略记述事情的经过,开香堂评议:凡是随掌门人亲赴,诛杀玄冥太子之人全部书名记功,在对抗玄冥五使中有突出表现的记功一次,两次皆有其名记大功一次,这就是日后职位升迁的资本。
门中虽不强求所有中上层管理者都必须功勋卓著之人,却肯定是优先任用。而十二峰主长老之人必是功者贤者,像是叶承嗣这样的,虽然为门下弟子,却是赏罚薄上记大过处分的人,纵然有大功,也终身不得担任重要职务。即使有多次大功劳,也不能抹去大过,那是极大的污名,终身背负,任何人无权去除。
此番记功的亡故者,抚恤家人,伤者继续疗伤,残者终身赡养。
真正记大功的不过十余人,而本人健在,全身而退的不过五六人。兰心是其中唯一的女子。
因为头一战,蓝梦驰挑选的二十名精英弟子,无一女性,兰心是后来赶去的,但没有她的天香雾珠,巫山一派所去之人就得全军覆没了,所以在这一战中,他的功劳仅次于掌门这位决策并付诸实现之人,居功至伟,谁也无法否认。那一战中,记大功的,仅有他与蓝梦驰二人,其他人记二等功一次。沐英,郑锡,秦耘轩等人皆在其间。
而青锋叶泽同等人在后一次的战斗中表现突出。
也有部分只参与了前一战,受了伤,或者残疾,无力参与后一战,或者后一战没有突出表现。也有像秦耘轩这样,前后两次皆立下大功,可惜人不在了。只留下功劳与英雄的名字。而蓝梦驰领袖群伦,身先士卒,在后一战中几乎身死,无疑是要记大功的。兰心独立追凶,平息事端,挽救师门于危亡,也是要记大功,青史留名。在与玄冥五使这一战中,有十多个勇士计入功勋册,皆是表现突出之人,又分属三等。
记三等功三次,同一等功一次。记二等功两次,如记一次一等功。
像蓝梦驰,兰心,短短数日之间,就两次记一等功,也仅他二人。他一个年未及笄的少女几乎成为与掌门人并驾齐驱的新星,远在其他人之上。
因为与玄冥五使的对决是全民参与,不能人人记功。余者又分两等。或记入赏罚薄,或当场赏赐,或职位晋升。或赏酒肉银钱。
这天,蓝梦驰也在院中坐着,他身体已经康复了一半,回到了原来的住处。他在房中呆不住,又还虚弱着,别说理事,就连练练功夫,出去活动一下都不行。幸好门中之事有老爷子打理,有弟兄的协助,也没出什么乱子,让老爷子忙起来,没心思胡思乱想也好。趁着今天天气好,挪出来在院中看看花草,春光也是好的。叶泽同只是代替他执事,可无意收回权柄,他也不是恋栈的人。自从蓝梦驰没有生命危险,门中每天发生的事,他都会让弟子们一一报给蓝梦驰知晓,大事请他定夺。纵然动弹不得,能够事事了然于胸,伤好了再办事,也不会生疏。他如此供着他,尊重他的权威,门人子弟们也不敢欺负他。这是他看中的弟子,师门的未来,他只能扶持他,不能有轻慢之意,才能培植出他在子弟中的威信,不能让他重伤养病,就把他先前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事实上,叶泽同是该管的事样样都管,还添了许多顾忌,比以前自个儿做掌门时还忙碌,忙得脚不点地,没时间自怨自哀,更别说喝酒了,就是饭桌上都不敢多饮,怕误了事。蓝梦驰也不是个蠢笨的,明白师尊的回护之意,虽说师尊是打发人来问他的意见,再去办,他也不会事事指手画脚,只说身子不好,精力不济,听凭师尊处分。师尊办老了事的,何须他多事?看着师尊忙碌的身影,疲惫的神情,他也有些愧疚,可总比他日日买醉来的好,他也就心安理得的休养身体了。
青锋在旁服侍,在蓝梦驰这个新掌门身边的人,不仅要周全贴心,也要他信得过的,也需要代替他出去传令,也需要有能力的人,这活计非青锋莫属。若在以前,秦耘轩比青锋更适合这个位置,他为人处事圆滑的多,而青锋是个一板一眼的,可以做个忠臣,却不能像秦耘轩一般长袖善舞,招人喜欢。但现在秦耘轩没了,这事儿也只能落到青锋头上了。
其他人都被师尊带出去办事跑腿了。自从那天蓝梦驰说话造次,惹恼了他,兰心就不理他了,嫌他没有人情味。彼此同在一个屋檐下,兰心只管打理好义父的生活起居,对他的衣食药用也不能不问,凡事却只与他身边的人交代,不跟他说话。他对来往于登龙小筑的人,认识不认识的同门兄弟,都能温言细语的对待,偏偏就对他冷着脸,不理不睬,明显还是在生他的气,带着赌气的味道。任凭他再一如既往的谦和疼惜,想尽办法去哄她开心,兰心也不领情。他自病自知,也不去分辨,也不与他计较。自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兄弟,杜子规几年前跑了,回来时却成了玄冥太子,来得惊天动地,如今又不知去了何方,前途未卜。秦耘轩是兄弟几个中最明白江湖的,文才武略皆佳,偏偏走早夭凋零。他岂能不心痛?如今就只剩青锋与兰心了,他岂会不知珍惜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