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泽同见这连续两番恶战,令昔年四分五裂,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几分的师门根基,又有所动摇。元气大伤,人才凋零。面临着国中无人,朝中无将的局面,门中急需新的人手捍卫门庭。蓝梦驰也不能做个孤胆英雄,一个人再强,也成不了大事,而且此次铲除玄冥太子及其使者,固然令他大出风头,独树一帜,固然令巫山派及新掌门名声大振,也未必不会树大招风。人人艳羡的同时,也会人人嫉恨。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福祸相依,未必值得庆幸,反而会成为一些居心不良的人的活靶子,招来麻烦与祸患。而门中日日有人来访,说的好听,叫倾慕拜访,说的不好听,就叫扰人清静,不利于门人养伤,也不利于门户恢复生气。他与蓝梦驰商议再三,作出决定:封山两年,所有在外的门人子弟,全部撤回巫山,绝迹江湖,训练弟子,也以此婉拒来访之客,让山上恢复昔日的平静。
他们师徒刚刚商议的有些眉目,还没来得及与门中的峰主长老商议。兰心练了趟功夫回来,喝了一气凉茶,便坐在一边,似乎有些愁眉不展。叶泽同道:“有心事?”兰心摇头,道:“没事。”“跟为父也不说实话?”“岂敢?”叶泽同不再与他兜圈子,斥责道:“你什么时候学的吞吞吐吐,云山雾罩的说话,让人去猜了?绕来绕去,就不能给我说明白话?”兰心忙道:“爹爹息怒。师哥的身体没什么事儿了,只要调理得当,很快就能痊愈。师门之中,也渐渐恢复正常,我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处,帮不上什么忙,也实在是担心家里诸般琐事,想回去看看,可以吗?”蓝梦驰也不待师尊开口,径自道:“要回去就趁早,马上走。”兰心莫名其妙,“我怎么感觉师哥是在赶我走。我做错什么了吗?”叶泽同瞪蓝梦驰一眼,仍向兰心道:“瞧你大汗淋漓的样子,累了吧?去洗洗歇着,有事稍后再说不迟。”兰心被他们弄糊涂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原因,福身告退。
叶泽同候他回了后罩房,才向蓝梦驰道:“你急着赶他回家是什么意思?”蓝梦驰低头答道:“兰心是兰蕊王香的顶梁柱,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看看才是。”“别跟我打马虎眼。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不就是疼惜她,怕她吃苦头吗?本门前些年是一盘散沙,又遭逢大劫,这几年才刚刚有所恢复,又是连续两次恶战,元气大伤,人员急剧减少,老辈人物所剩无几,少年英才也是寥若晨星了,眼前的状况你该比谁都清楚。如此风雨飘摇之时,若不对门人子弟加强训练,本门还有什么资本在江湖立足?兰心的人品武功,你都看到了,若能细加调教,更上一层楼,他日也可以成为门中的中坚力量,做你的左膀右臂。即使他个人,也能在江湖风云中自保自立。你一时心软放走他,看似是疼惜她,其实是在害他。她常常独自漂泊在外,无依无靠,若不能自强自立,又怎么活下去?你能随时随地护着他?”“是弟子鲁莽了。师父教训的是。”“从小到大,你都一心一意呵护她,娇宠她,我又岂能不知?唯独溺爱是万万使不得的。”叶泽同见他不说话,也不好再继续骂他,“梦驰,按咱们商量好的,花甲以上的高辈之人,下山寻找品性端正,志愿习武,且有相当资质的孩子收入门下教训,门中急需补充新生力量。”“是,弟子这就去办。”叶泽同想了一想,又叫住蓝梦驰道:“得了,那些高辈有身份有地位,你不好打交道,我去跟他们说。你去整理门人名册,准备明日集训演武之事。”
翌日清晨,巫山最高峰登龙峰还在晨雾缭绕之间,天光微曦,忽然传来清脆悦耳的钟声,一连三响。兰心虽然在山上的时间不多,却也知道此乃巫山派召集所有门人,齐聚校场的号令,不敢怠慢,连忙起床梳洗,门中上下一片忙乱。一刻钟后,二通钟响,所有弟子各配兵刃,赶往校场。兰心去向义父请安,叶泽同点头答礼,道:“先公后私。你快去校场吧,我稍后就到。”兰心明白,重要人物总会到的迟些,他一个无职无权的普通弟子,随父兄住在登龙小筑,已经很惹人注目了,实在没必要跟在他们身边,招人妒恨,也便躬身告退。
三通钟响,掌门人蓝梦驰在叶泽同及其他几位长老,及亲信弟子的陪伴下行来。兰心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正式的同门聚会,眼见父兄威势显赫,一鸟入林,百鸟压音,众同门黑压压的一大片,齐齐躬身参拜掌门,拜见师尊,行礼致敬,气氛庄重严肃,与平日父子兄妹独处时的亲密热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场景。她才明白,江湖门派的凛肃威严,也清楚的知道,在这种场合,掌门的任何一句话,都是以命令的方式传达,金口玉言,不容抗逆。所有人都必须尊重他的权威,顺从他的意志,没有例外,那是起码的原则。私下相见,是吵是闹,是任性,那是交情,另当别论。心下顿生几分敬畏之意,清楚的划出了一道鸿沟,那是现在彼此的距离。蓝梦驰的目光扫掠全场,搜寻到他,惊鸿一掠,一触即收,千言万语,皆在不言中。
蓝梦驰扬声向一众同门说明师门眼前的困局,与面临的种种危机,随即宣布他与各位长老商议的决定:巫山派封山闭户两年,以便休养生息,两年之间,门人绝迹江湖。不许门人在江湖行走,不许涉足江湖事务,传令在外的人,一律回山待命。在山之人,有事的尽快处理,有伤的好生休养。从下个月起,所有人员共同参与武功训练,增强门户实力,加强门人功夫训练,从而发现并起用新人,也以此婉拒来访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