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虽然还躺在病床上,也听的这些情形,他自然明白是古剑鸣出手了。古剑鸣是在替他报仇,他自然也不能去拆他的台。何况,他若出手救治,岂不直接告诉别人,就是兰家香造成的?就是他的人下的手?那几个女人是她命中的魔障,他们活着,他心中的恐惧就一直无法消散。他们死了,或许他能够压住心头的恐惧,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又不是菩萨,凭什么要去度化他们?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本来是丫鬟同门听来的事,叽叽喳喳说与兰心听,给她解闷儿的。而且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也不可能听不到半点风声。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叶泽同只看他的神色变换,心中便有数了。有人伤害了他的女儿,他也想报复,可那几个人也是巫山门人,他到底还是有许多的顾忌,不便出手。兰心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就是能去,他也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私自跑出去。能为他去办这件事的,必然是那个照顾他的猎户古剑鸣无疑。古剑鸣替他出手,也是好事。而蓝梦驰夜半刚好出现在现场,他又是去做什么的?
叶泽同把蓝梦驰叫进了书房,密室,询问他为何半夜会出现在神女庙。那里是最优秀的女子,与犯错发配的女人呆的地方。不过,一边是监管犯人的,一边是被监管,受到教训的人。他一个青春年少的大男孩,无论如何,出现在那里,都是不合适的。
蓝梦驰自从发了消息,把那几个女人弄回来,就早已想好了对策。对师尊,对外人都统一说法,只说是夜半发现有夜行人的行踪,他追踪那人,才到的神女庙。这个说法也算过得去,却只能敷衍外面的人,叶泽同抚养他长大,岂能不明白他的品性与为人?逼问真相。蓝梦驰虽然有意撒谎,却到底是扛不住师尊的追问。不得不承认,他是去寻那几个女人的晦气,欲为兰心报仇的。屈膝请罪,任凭师尊处置。叶泽同倒是信了他的说法,他也知道蓝梦驰不会是去寻风月之事,只能是因为兰心而去。
“你出息了,居然敢对门人起了杀心?那心儿被打了个半死,是我下的令,你不是要连我连行刑的人一并杀了?”“弟子不敢。”“还有你蓝大掌门不敢作的事儿?”蓝梦驰知道这事大了,若不解释清楚,以后师尊就再也不会相信他了。连忙恳切道:“师父是罚得重了些,却是为了维护门规尊严,无意伤害师妹。而他们是对师妹起了坏心,羞辱他,害得他日夜魂梦不安。弟子绝不允许心存恶意的人,伤害他一分一毫。”叶泽同斥责道:“你还不知错?”蓝梦驰心中堵着一口气,道:“弟子知道,我若出手,有失身份,可只要一想到师妹所受的伤害,我就忍耐不住。我就恨不得立即杀了他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给师妹出气。”“然后呢?把自己搭上去?事情闹出来,你,兰心一起给他们填命陪葬?身为掌门人,就这点心胸,这点城府,如何做大事?又如何成为同门表率?不论你心中有多少的愤怒,都不能轻举妄动。你分明有无数种处理手段,却偏偏选择最直接最粗暴的那种。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如今怎么蠢成这样?维护手足,无可厚非。就算你要出气,过上一年半载,等事情淡化了,你完全可以寻一个机会,名正言顺的动手。人无完人,孰能无过?就算是圣人,还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你连这点都不明白?你必须能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不管做什么,都不要留下把柄,不要给人诟病的理由。急于动手,鲁莽行事,任性轻狂,绝对是大忌。不管你想替谁出头,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你自己。冷静。心儿吃了亏,我不心疼?可杀了他们,前事就能一笔勾销,他就能够放下?忘掉?”蓝梦驰听了这一串有理有据的责骂,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低头道:“是弟子鲁莽了。”
叶泽同继续道:“我不说身为同门,情同手足,同门相争,一起受罚。你是掌门人,不是普通子弟。作为掌门人,为一己之私,而私下处置门人,手段不够光明正大,这也不是一个掌门人该做的事。我只庆幸你没有沾上同门的血。”蓝梦驰惶恐不安道:“师父。”叶泽同平息一下心情,再问道:“你打算怎么跟兰心说?”蓝梦驰斩钉截铁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他无关。求师父别迁怒他。”叶泽同被他的态度气到,恼怒道:“如果今天不是有人抢了先,你是不是就要动手了?东窗事发之时,你也去跟人说与她无关?把别人都当傻子呢?瞧瞧别人办的事儿,干净,漂亮,利索。再瞧瞧你。若在以前,我一准儿狠狠的敲你几板子,可如今你是堂堂掌门,我也不便罚你……”蓝梦驰是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叩头道:“弟子知错,愿领责罚。师父尽管罚。”叶泽同不教训他,也怕他再一时冲动,做出些无可挽回的事,道:“那你就在这儿好好想个明白吧。”
这就是罚跪了?密室问话,必然不会对外公布。他身为掌门,明日不可能不出面理事,今夜已经过了一半,就算在这儿跪上半夜,这处罚也太轻了。
蓝梦驰自去寻了镇纸过来,道:“请师父赐打。”若在以前,就该上藤棍了,就是刑堂的红木大杖也不冤枉。此事既然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书房又没有其他的东西,只能是镇纸了。叶泽同也恼他鲁莽,想杀人,又没本事做的干干净净,便接了镇纸。蓝梦驰奉上双手,叶泽同便在他手心狠狠的抽了三下,也让他尝尝十指连心之痛,不敢再轻狂行事。三下抽过,便将镇纸还给他,转身欲走。蓝梦驰没想到他只打了三下,就轻轻松松的放手了,不敢置信的叫道:“师父。”叶泽同回头看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再不长脑子,作出这种鲁莽之事,我就罚在兰心头上。反正以前是他小,你替她受罚,以后你是掌门人,打不得,就让他替你受罚吧。”这回算是掐到蓝梦驰的死穴了。他做错了事儿,自个儿挨板子受罚也就罢了,若是让兰心替他受罚,那还不如叫他去死。他知道师父说的出就做得到。师父虽然疼惜兰心,可他要是再闹出事来,师父也未必不会真的把兰心拉出来打一顿。那叫他情何以堪?他不能不愈加谨慎,步步为营,生怕给兰心招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