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热打铁,兰心翌日便安排他们见面。长辈的感情纠葛,不是他一个小辈可以参与的。把两位当事人送到,他也就赶紧退避让开了,让他们自己去谈。
等甄世杰重回客院,兰心已经在客院等他,拱手一礼道:“甄世伯,我答应让你与姨娘见面的,总算没有食言吧?姨娘这次没有再避开你逃走?”甄世杰道:“你为我做的,我记下了。兰姑娘,本来我只求见他一面,不敢奢望其他,而她……已经答应嫁给我为妻了。”“哦?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快,看起来,兰家就要办喜事了。我先恭喜世伯了,或许我很快就该改口叫你姨父了。”甄世杰却殊无喜色,闷闷道:“还早着呢。”“世伯可是还有什么顾虑?”“我梦想成真,欣喜若狂,可兰秀提了个附加条件,让我很为难。”“什么条件?”甄世杰犹豫了一下,到底也不能瞒着她,虽明知不该与这样一个尚在闺阁中的女孩子,提这嫁娶之事,还是说了出来,盼着他能够帮忙想想办法呢。“他答应嫁我的条件,就是要我同时娶两个人。她说她年纪大了,难以生育,要我另娶新人,以备生育。”“姨娘是在为甄家的后世香烟着想。”“我知道。”“甄世伯也可以娇妻美妾,左右逢源,享齐人之福,该感激她才是啊,怎么会为难?”“我只想跟他厮守,不想有其他任何人插在我们中间。可他拿这当条件,我不娶另一个人,他也不嫁我。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兰心明白身为女人的悲哀,道:“世伯就体谅姨娘的心意,答应他吧。只盼你别有了新人忘旧人就好。”
甄世杰依然烦躁:“你不知道,就算我认同他的意见,另一个人也不一定答应啊。”兰心讶然道:“另一个人?难道姨娘连新人的人选都提出来了?”“是的。”“姨娘希望世伯娶的另一个人是谁?”甄世杰迟疑一下道:“忘忧。”兰心恍然大悟:“忘忧?难怪姨娘要我用他与你的名义,召忘忧前来会面,原来他早就打算好了。”甄世杰不敢置信道:“你是说忘忧也来了?”兰心点头道:“我知道他的大致行踪,按照行程计算,他明后天就该到了。”甄世杰略显紧张,道:“你没跟他提这事吧?”兰心失笑道:“姨娘连我都瞒着,我上哪儿跟他提去啊?”甄世杰虽然放下了一半心,可忘忧来了,事情就更加迫在眉睫了,一时急得团团转:“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当日,我是把他当做兰秀的徒弟,才教他的医术。为了寻找兰秀,才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多年无结果,也是见女孩子大了,跟着我东奔西跑,浪迹天涯不方便,才让她独自行医,救治病患。哪知道兰秀坚持,他与忘忧没有师徒名分,我同样也没有。他买下忘忧,救他性命,我传他医术,教他立身处世,抚养他长大,既有恩,也有情,天赐的缘分,彼此都熟知性情,只有她嫁给我,彼此才能放心,开心。这不搭界的事儿,偏偏让他搅和在一起。忘忧知道了,还到我们早有图谋,挟恩逼报呢。兰秀那儿,我也不能拒绝,不能反对,这一下是老鼠钻进了风箱,两头为难,我……”兰心是旁观之人,没他那么激动。只沉吟道:“此事确实麻烦,也不知道忘忧在外漂泊这几年,心中有人没有。若是他有了心上人,再被强行拆散,未免太残忍了。”“谁说不是?以我的年龄身份,做出这种事来,岂不叫人笑掉大牙?兰姑娘,快帮我想个法子,劝劝兰秀。”“姨娘既然跟你提出来,恐怕是打定主意了,请让我想想再说。”
忘忧到了兰家,免不了要先见见兰家的主人。兰心带他去拜见甄世杰。甄世杰极为尴尬,毕竟这不是昔日授艺,单纯的师徒关系之时。他一向视他为门徒小辈,既有疼惜呵护,也有严格教导。却怎么忍心将她拥入怀中,成为他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他只能一言不发,扭头避开。
兰心知道他心里不自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便又带她去见兰秀。
忘忧见了兰秀,恭恭敬敬屈膝磕头,敬他为师。兰秀见了忘忧,却拉着她上下打量,久久没有放手。十年不见,她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全身上下充满了青春气息,有了诱惑的魅力,完全找不到昔日的影子了。忘忧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怯怯的叫声:“师父。”兰秀似乎被针刺了一下,连忙道:“我不是你师父。彼此从来没有过师徒之盟,也没有师徒之礼,更无师徒之实,你不该叫我师父。”忘忧跪下道:“师父是怪弟子这么多年,未的膝前侍奉,而生气吗?我实在是找不到师父,并非有意不敬不孝。”兰秀道:“我当时从你养父手中救下你,无处安置,才带着你,却未曾收你为徒,自然更谈不上怪罪。你坐下,我有事跟你商量。”忘忧却不敢入座,躬身道:“有什么事,请师父尽管吩咐。”
兰秀令兰心回避,才说了他因一己之私,而误了甄世杰终生,如今幡然悔悟,却已年长,不能生育,希望忘忧与他一同下嫁甄世杰,以延续甄家血脉。
兰秀娓娓道来,未见羞涩,显然是思量许久了。忘忧却羞得满脸通红。虽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却没想到有人当面向他提及婚姻,子嗣之事,而且面对的还是恩人,师长,一时讷讷无言。
兰秀再三婉转相劝,忘忧却回不了话,兰秀也有些恼了。“没有我救你一命,你早就死了。没有师兄抚养你,教导你成人,能有你的今日?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恩情两难全。他们给了忘忧生命与立身处世的本领,他以身相报,理所应当,却很难完成角色的转变。忘忧虽心中未必情愿,却顶不住恩义的重负,最终也不得不点头应承。漂亮能干如她,也被这挟恩逼报,而不得不草草允了终身,屈身做妾。兰秀也松了口气,道:“以后你我共侍一夫,就该姐妹相称了。放心,我会让师兄多疼你,多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