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泽同不用她服侍,顺手拉他起来,道:“那甄神医门下有几个弟子?”兰心侍立在侧,答道:“就我一个。”蓝梦驰也像他一样,站在师尊另一侧,听了这话,迫不及待道:“你?那忘忧姑娘呢?”他们师徒父子说话,没那么多的顾忌,蓝梦驰敢插话,兰心也自然而然地回答道:“忘忧学了姨父的五成医术,却没有师徒名分。”“五成,就是人尖子了,可以想象杏林派当年的医术何等之高明。嗯?师妹叫他什么?”“姨父啊。”兰心看他不明白,忙解释道:“他喜欢的是我的姨娘。就是师哥那次受伤,如果不是我以姨娘的音讯相诱,也请不动他。他们成亲了。”“感情是一家子,我就说他怎么选了你做徒弟呢。”“若非亲缘,我也无法促成这段姻缘。姨父当日也是误会忘忧是姨娘的徒弟,才传他医术的。”“甄神医果然是情圣啊。那他为何不索性也收了忘忧为徒?”“姨娘不喜欢。”“因为她不喜欢,就把多年教导成的弟子放弃了?那他收你为徒,不会也只是讨令姨娘欢心吧?”兰心怔了一下,道:“或许有这个可能。”
叶泽同道:“那甄世杰一生为情所困,根本没有好好运用一身本事,千挑万选收了你这么个徒弟,也不是传承医术的料,前几代杏林神医地下有知,只怕得再被气死一回。”兰心娇嗔道:“我就这么笨?爹爹一点都不看好?”“不是你笨,是你的心思根本不在医术上。”兰心沉吟道:“或许姨父真的只该收我做个记名弟子,而不是衣钵传人。”“衣钵?没搞错吧?”“我是承担不起。也不要紧,等姨父有了儿女传承更好。”“那你现在就要赶回去学医了?”“如果这边有事,我自当承值。若是没什么大事,还请爹爹与师兄准我请假。”“你一心挂两头,怎么学医?”“姨父想必能够体谅,我也尽量不误事。”“还没开始学就这态度,我要是他,早把你逐出门墙去。”兰心笑道:“姨父就住在兰家,怎么撵逐我?”蓝梦驰道:“原来甄神医是入赘兰家?”兰心道:“不是入赘,只是在兰家成婚,住在兰家而已。一家人亲近,我方便学艺,也能兼顾家事商场。”叶泽同道:“你倒是打得如意算盘。”蓝梦驰道:“甄神医两位弟子皆在本门,本门上下就都有福了。”叶泽同道:“甄神医要是真的以兰心为传人,就该严加管教。我看这丫头祸福难料,自寻烦恼,吃了苦头,就该知道后悔了。”蓝梦驰听这一说,也担心起兰心来。叶泽同望着女儿,严肃道:“心儿,你想学什么我不管,不过,要学就得用心学好,不许半途而废。”兰心点头道:“我知道。”
叶泽同看一眼蓝梦驰,道:“巫山因上古神医巫咸而得名,本门正缺一位以医术立世的峰主呢。”这话是鼓励,也是承诺。兰心道:“这事儿爹爹还是去找别人吧,我学医药,只为研香,可没打算悬壶济世,更别说以医术传世的峰主了。”“那你就请甄神医再收个弟子,最好是本门出去的,替我承担起这个责任来。”“爹爹这是强人所难,姨父半辈子都没收过弟子,更别说替巫山派调教一名未来峰主了。”“以前不行,现在就不同了。你去你姨娘面前说几句好话,撒个娇,还怕甄神医不答应?”“姨父重情重义不假,却未必会受人情要挟。惹着了他,姨娘没事,我在他手底下怎么过日子?爹爹别害我,我也别去自讨没趣了。”
叶泽同也知道是强人所难,没再多说,转移话题道:“忘忧是怎么回事?”“姨父让他陪伴我,辅助我学习。”叶泽同知道这话不尽不实,陪他学习还陪到巫山来了?谁信啊?也不去点破,只道:“甄世杰如此为你着想,你要不好好学,真该挨打了。”兰心娇嗔道:“爹爹,女儿被人打了,你老不心疼?”叶泽同轻斥道:“你要不用功不学好,辜负了他的期望,挨了打,我一准儿再赏你几板子,叫你贪玩。”兰心苦了脸:“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做出这个决定了。要不……我放弃算了?”“你连师父都拜了,这会儿想放弃?讨打呢?”
蓝梦驰得到门人禀报,便告了个罪,且先出去一下。兰心见屋里就他父女二人,犹豫再三,仍然是纠结着没有开口,叶泽同也不催不问,最终还是兰心耐不住了,“爹爹,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是那位忘忧姑娘的事?”“爹爹知道了?”“有所猜测,只是无缘证实。”“已经得到证实了。爹……打算怎么办?”“前人恩怨,与他何干?现在这样子就很好。”蓝梦驰进来禀报:忘忧跪在门外,他问不出是什么事,也请不起来,请师尊处置。兰心以为忘忧是来找青锋的,没想到他居然闹到这儿来了。兰心知道义父一定是不想再看到他的,便要出去让他走。叶泽同道:“梦驰,你出去忙你的事吧。把院子里的所有的人都带出去,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蓝梦驰虽然狐疑,也不敢问,应声告退。叶泽同道:“心儿,你去将忘忧姑娘请进来,替我问问他的意思。”兰心身在局中,心领神会,便匆匆告退出去。
外面,青锋还在纠缠着要留下陪着忘忧,蓝梦驰在劝他走,师尊把所有人都轰出来了,这个时候没有特别的事,还是不要进去打扰的好。青锋一向是敬畏蓝梦驰的,今日却格外强项,再三求告,就是不肯走。兰心道:“青师兄,师父这会儿心情不好,你要嫌皮痒,不如请蓝师兄赏你几尺子,免得闹去刑堂丢人。”青锋见兰心面有郁色,也是第一次听他说出这么重的话来,什么也不敢再说,乖乖的跟着蓝梦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