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其父蓝某,姬妾林立,常年有数十人之多。不时有犯错的,被打死的,被发卖的,又不断有更年轻更漂亮的新人补充进来。更有歌舞伎数十人。
美人如玉,声色犬马,醉死梦生。
蓝梦驰的生母原是舞姬,色艺双绝,又善逢迎,是经过正式纳妾仪式的姬妾,与那些肉屏风,皮唾壶,不可同日而语。
又有手段,极力固宠,曾得其父盛宠两年,红极一时。也在此期间生育一子,便是蓝梦驰。
以后的岁月,家中虽是日日饮宴,美人如云,其母不复专宠,仍在府中有一席之地,衣食无忧,富贵无边,蓝梦驰便在这种环境中长大。
他自幼聪明稳重,努力上进,甚得其父喜爱。
表面上是风光无限的九少爷,私底下,姬妾儿女,主仆之间,明枪暗箭,阴谋陷害,无所不用其极。
女人多处是非多,各尽手段,献媚邀宠,争风吃醋,种种明争暗斗的阴私手段,不一而具。
其母虽一向聪明谨慎,也有彻底失宠的一日。众姬妾嫉恨他,而各尽手段。为了死中求活,挣扎出头,而自荐枕席,又得一日之宠。
他早已颜色不在,不得丈夫宠爱,也因此而被众人鄙夷唾弃,彻底沦落。总算看在其子份上,留下一命,发去家庙,为主人祈福,连同儿子一并逐去。
渐渐抑郁成病,偏偏又发现怀了身孕。他挣扎许久,生下一女,报与家主,也无人理会,产后失调,一病不起。
弥留之际,请求见家主一面。蓝梦驰当时不足十岁,用尽办法才重新见到父亲。他再三叩求,跪了几天几夜,其父也未加理会。
其母最终在他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至死也未见的丈夫一面。只在临终之前,将所有的首饰细软,交予在家庙中洒扫供饭的仆妇,请她们代为抚养那个得不到父亲承认的女儿,也嘱咐儿子好好活下去,照顾好这唯一的同母妹妹。
蓝梦驰难以承受丧母之痛,更无法忍受父亲的无情寡恩,负心薄幸,冲到父亲身边,冲他说了几句气话,在左右伺候的姬妾美人的挑唆之下,其父命人狠狠的将他责打一顿,逐出家门。
他心灰意冷,投水自残,得叶泽同相救。
那时候,兰心才刚刚到叶泽同身边不久,婴儿赤子,除了啼哭什么都不会。叶泽同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之中。滴翠年幼,奶娘一人实在照顾不过来。蓝梦驰便试着帮忙做饭,洗衣,扫地,劈柴,慢慢做得纯熟,屋里屋外照顾的井井有条。闲暇还帮着照看孩子。小小的兰心,让他记起了那个刚刚出生的小妹妹。母亲亡故,又无父照顾,他这个兄长也鞭长莫及,无从照顾,不知那可怜的妹妹能否生存下来。除了冷血无情的父亲,那是他在人世间,唯一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了。至于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虽有数十人之多,却个个如狼似虎,不是亲人,而是仇敌。他无法回头去看妹妹,只能把这个与妹妹同龄的女孩,当做亲妹妹呵护照顾,常常抱着她,逗的她咯咯欢笑。
叶泽同的心,也在那酣甜的笑靥中,清脆的笑声中渐渐温暖过来,他的儿子叶承嗣比兰心大了一岁多,若他还在,该是像兰心一样活泼快乐,天真无邪吧。区区稚子,激起了他心底的父爱亲情。他将女儿捧在手心,如同捧起了自己的新生。
叶泽同在度过了人生的最低谷,那段最烦闷最无助的日子后,他不仅有了爱女,也渐渐喜欢上那个勤快能干的小少年蓝梦驰。他不能亏待他,他的前途,不该仅仅是面对这些琐碎小事,他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与人生。
于是有一天,兰心睡熟了,叶泽同详细询问了他的身世由来,蓝梦驰也毫无隐瞒的吐露实情。
叶泽同仔细查证过,一个富贵豪门的少爷公子哥,为了可怜卑微的母亲,贪花好色,喜新厌旧的父亲,而抛下一切。而今得回一条性命,独自面对人生。他的努力上进,他的所作所为就更加难能可贵。就在这一瞬,叶泽同决定了,他要收这个少年做弟子,传授他武艺。
从那以后,他就常常抽时间指点他练功习武。从那以后,就常常看见一个瘦弱的孩子,在月光下伸拳踢腿。
在兰心“呀呀”学语的时候,除了叫“义父”“奶娘”“滴翠”外,还有“师哥”。蓝梦驰刻苦学艺,勤勤恳恳的做事,更加细心呵护这个蹒跚学步,呀呀学语的小妹妹。后来又有其他弟子入门,叶泽同对蓝梦驰的教导愈加严格,不仅习武,还慢慢教他理事,所有新进弟子,也悉数交他管教,赋予他赏罚之权。
滴翠是兰心的守护者,不能不会功夫,至少不能成为兰心的负累。不过,叶泽同虽让蓝梦驰教他些基本功夫,却并未收滴翠为徒,连记名弟子都不是。兰心是他的义女,也是他的徒弟,没有主仆共拜一师的道理,滴翠也没资格称叶泽同为师。因为呼兰心为小姐,他的义父自然是叫老爷,或者叶爷。对于蓝梦驰也只叫蓝大哥,而非师兄。
滴翠的年龄比蓝梦驰还小了四岁,也是蓝梦驰亲自授予功夫的第一人。滴翠所学到的,也多是强身健体的功夫,并不涉及师门传承。但是,蓝梦驰同样得对滴翠的武功负责。至于行为有误,便该兰心这位主子管教。兰心还是个孩子呢,自个儿管不了自个儿,哪顾得上别人?蓝梦驰却不能不管,滴翠练功不到,或者做错了事,也免不了被他责罚。
兰心一岁。
奶娘在身后护持着他,蹒跚学步。她走的还不稳当,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摔倒,叶泽同慢慢后退着逗弄,微笑着鼓励他多走一步。
兰心张着双臂,努力向前迈步,奶声奶气的呼唤着“抱抱”,终于到了近前,叶泽同伸长双臂护着他,兰心扑在义父怀里。
叶泽同抱着她软糯奶香的身体,欣喜之情,扬溢在脸上眉间。女儿学会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