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兰心在客栈歇脚的时候，听得有人骂街，闻者人人惋叹，一时动了好奇之心，询问之下得知，那姑娘的父亲也是这一代颇有名气的名医，三个月前意外身亡，其生母早亡，家中有继母弟妹，继母扬言，不管是谁愿要先房的女儿，需要500两纹银为聘，不问家世来历，不问丑俊老幼，不问做妾填房。说到底就是卖女，不是为了嫁女儿。媒人上门瞧过，这女孩正是豆蔻梢头，含香初绽，一身孝服，更衬得冰雪之姿，也是个上等的美人。可在这小地方要价500两纹银，确实是太高了。一般富户都出不起，心动的人不是没有，可惜无家世无嫁妆，谁肯花这种重金买婢买妾？?前天有人要买一个小娘子冲喜，急等，不问价，媒婆便推荐了她。一边要人一边要钱，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达成协议，昨天让花轿来接，临到上轿，姑娘才知道，继母将她卖给了一个80多岁的老头子冲喜，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期待娶个媳妇，用喜事冲一冲能够好起来，姑娘哭求，不肯上交，被继母叫人绑了手脚塞入花轿，哭得凄惨无比。把人抬到夫家，可惜那老头子病入膏肓，阎王所辖，谁也无可奈何，区区弱女，又岂是灵丹妙药？何来起死回生之力？人刚送至病人床前，病人就咽了气，夫家的人忙于悲伤与后事，谁去理会他？待到今日，才着人上门报丧。直言夫家的意见，要么退回聘礼，把人领回来，要么夫家处置。要挽回财产损失，就卖她去青楼，也值得数百辆。不在乎财物，便承认接个阴亲。其母可以绑她上花轿，夫家也可以绑他入棺椁殉葬，跟着老头子去地下伺候。继母一听就乍了，又是哭又是骂，口口声声：“小贱人。”“晦气。”“丧门星。”“克夫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许他把晦气带回娘家来，回来了也不许他进门，叫他去死。也有人上门劝说，还了聘礼把人先赎回来，留姑娘一命，也是积德的事。以后有合适的再嫁他出去，不能为贪财逼着那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去死。继母只是不依，嚷嚷着没钱，一分银子不出。邻里也只能为那姑娘的悲惨命运而叹息了。兰心听的义愤填膺，父母双亡之孤女，继母不加照顾，一心为钱不顾她的生死。父亡不足百日，便逼她出嫁。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嫁给八十多岁的老头子冲喜，更是荒唐。如今还逼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去给死人陪葬。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为了银子罔顾人伦，伤生害命，还敢在街上撒泼打滚，吵闹不休，实在是面目可憎，死有余辜。兰心身边也拿不出多少银子去帮人，也没那兴趣去与他理论，径自出去，绕到那家屋后，看着那女人哭骂撒泼，他翻墙进去，翻找那泼妇卖女儿性命的银子，找到了立马后撤，等邻里散尽，那女人回去，失了银子，人财两空又是一番哭嚎。那是后话。那边呢，买了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给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冲喜，也是丧德无耻，老的可以做人太祖了，还想好起来糟蹋人家小姑娘。小姑娘已经够悲惨了，还要他去给个老鬼殉葬，不然就卖去青楼，丧尽天良。幸而那家治丧，进出的陌生人多，兰心年龄又小，还是个孩子呢，也没有人过多的把这样年纪的一个小孩子放在眼里。兰心潜入那家并不太难，趁夜把那姑娘解救了，乔装改扮带了出来。男家走了人，找到女家，要么交人，要么还银子。女家失了银子，也没见着人，道是男家把人杀了卖了，还叫人偷走了银子。两家吵闹不休，闹着要对簿公堂，那姑娘却是个旁观者。区区数日之间几历生死，再世为人，由着他们闹去，他却不会再卷进去了。等他们闹去衙门，街坊邻里也跟着去看热闹，只剩下他们了，兰心取出从他家盗出来的银子道：“这是你卖身卖命的钱，你拿着。这个地方是不能呆了，走吧，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儿嫁了，重新开始你的人生吧。”那姑娘曲膝跪倒。道：“与我共同生活多年的继母，同父异母的弟妹都如此对我，我还能相信谁？与其他日重蹈覆辙，不如绝了那样的念头。我已经是死过一回，再世为人，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已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求主子收留。”兰心道：“我不过是看你与我年龄相仿，遭遇却如此凄惨，一时动了不平之念，义施援手，不需任何回报。你快别如此，有这五百两银子，足够你逍遥半生了，慢慢挑选个可心的人再嫁不迟。”“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随身带这么多银子，还不死无葬身之地？再让人骗了卖了杀了，岂不辜负了主子这份苦心？主子留下我吧，我不会吃闲饭的。我跟着爹爹学了不少东西，懂医懂医，一般的病症都难不倒我。就算这些没用，主子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好好学，好好做。若有不周不到之处，任凭主子嗔责打骂，生死无怨。”“你是遭遇了挫折，打击才钻了牛角尖，过些时候创伤平复，你就会后悔今日的决定了。”“不会的，我发誓终身不嫁，效忠主子，九死无悔。”他说的如此坚决。兰心再三劝告无效，也知道世道艰难，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难以生存，只能应允带着他一起走。“你叫什么名字？”“昔日的我已死，世上永远不会再有这个人。奴随主姓名，奴婢认准了你这位主子，自然要恳请主子赐予姓名，只求主子赐我口饭吃。”“不论你的继母如何对你，你的父母终归是你的父母，他们没有对不起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名字也一样，岂可轻易舍弃？”“是。奴婢原名灵仙。”“灵仙，好名字。你跟着我可以，银子你自己留着。放心，有我在，没有人觊觎你手上的钱财。”“求主子赐下文书，奴婢就当是自卖自身，永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