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实际上他知道碧儿是好意,但那反而会令他更难受,这种情况下的任九东感觉就像自己是个瑕疵品一般,成为了碧儿的包袱。
他想,也许他烦的不是碧儿的关心,而是需要碧儿关心的自己。
碧儿噤了声,碧儿感觉很难受,是感受到了任九东的难受而难受。碧儿想,要是自己也是个和东哥哥一样的“人”就好了,即便不能做什么,也能像东哥哥抱自己般去抱住东哥哥。
“对了,碧儿你刚刚提到我来这里之前,你是知道什么吗?”任九东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只记得东哥哥是和东哥哥吃的那些大米一起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碧儿赶紧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一起?”任九东有点奇怪。
“嗯,一起,几乎是同时,而且,我也是在那个时候突然有感觉与感受的,就是同一时刻。”碧儿认真地说。
“这还真是巧了,这么说,三年前的一天,这个岛上同时发生了三件事。”任九东掰着指头开始分析起来,“第一件,就是我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第二件,岛上突然出现了十六颗神奇的大米粒;第三件,就是碧儿你突然开启了意识。”
“嗯嗯。”碧儿急忙出声应和。
“不对,碧儿你若是在我出现的同时才有的意识,那时你就不该觉得这二者是同时,而是会觉得你哥我原本就在这里,碧儿你有意识在后吧。”任九东向来自诩为逻辑天才,自然对碧儿的说法感到一些疑惑。
“嗯,这是我有意识后再去回忆到的以前的景象的。我甚至能想起很久以前有别的人到这来过,但我却清楚地知道那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只是那些景象就像是我有意识之后才经历过的。”碧儿居然能理解任九东的不算严密的逻辑,还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现在的碧儿,即便心性是个孩童,逻辑思维已同成人一般了。
“嗯,我明白了,你以前原本只有个躯壳,然后在我出现在这的同时,不知为什么就拥有了灵魂,并且能有躯壳曾经历的记忆。”任九东不愧是敢自称逻辑天才的男人,迅速就用自己的理解方式把发生在碧儿上的事重新简单理解了一遍,并轻笑着赞叹道,“这还真是个神奇的世界啊。”
“等下,你刚刚说之前有别人到过这里?”任九东激动地想跳起来。
“嗯。”
“你确定是人吗?”
“嗯,和东哥哥一样,有脑袋有手有脚的。”
“唔,什么时候?”
“……不知道。”
“我,你,啊!大概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吗?”任九东有点急躁。
“非常非常多天以前,是好些个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碧儿也努力尝试着寻找自己的时间记忆。
“具体多少个?”
“九个多吧。”
“好,那大约是三十年前了。他们怎么来的?”
“从一个很大的弯月里飘下来的。”
“弯月?是船吧。飘下来的?怎么飘下来的?”
“就像我的叶子遇到大风时那样飘下去,啊不,他们是自己飘出来的,不像风吹的那种。”
“我……这么神奇?是神仙吗?”任九东差点喊出脏字。
“他们多少人,来这做什么?”
“五个,不知道他们来做什么,他们在海滩上站了一天时间,然后向一处海洋飘过去了,那个弯月,船,也跟着走了。”
“什么情况,站上一天?向一处海洋飘过去了?还有这种操作?”自任九东到此处,其对世界的认知一而再的在尚未构筑好时便被推倒再重建。
“嗯,就像天上的云那样的飘。”
“我知道了,然后呢?”
“没有了,他们走了就再没人来过了,除了东哥哥。”
“唔,那他们穿的也和我一样吗?”
“完全不一样,他们各自穿的也完全不一样。”
“能具体说说吗?”
“嗯,”碧儿似乎在努力回忆着,“有一个穿着淡黄色的长衣服,衣服都拖到了脚背,头发也穿了件小小的衣服;有一个圆圆的脑袋没有头发,衣服和裤子都是土黄色的,不过他的衣服和裤子把胳膊与腿都遮住了;有三个背着长长的东西,和那个没头发的一样的衣服,只是颜色是青色的,就像我的叶子。”碧儿说着“沙沙”摇起了叶子,又补充道,“对了,他们的鞋子也和东哥哥的放在石头堆里的那双不一样……”
“OK,打住。”正打着赤脚的任九东在那次事故之后,已经一年多没碰过自己那双拖鞋了,在这地方,穿拖鞋还不如裸足来的方便。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任九东内心里默默给自己正重建中的世界观添了块砖。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二十多米远处那大米贮存室以及旁边用来存雨水的大石坑,环顾四周围墙,心道:“话说回来,我会不会也有超能力了。”
任九东会觉得自己有了超能力还是有些根据的。
在此三年多时间,虽然有杉树精碧儿与灌木丛三十六士相陪,任九东偶尔还是会有闲的无聊的时候,这时他便会搞些搞些基建工程。
其一,在本岛地标绿地高杉木碧儿正东方,约一百五十米处岛礁内侧崖壁上,有夺天地之造化的任九东人工石洞一个,深入山壁约一米,左右宽约一米,高一米七多,整体呈大半扇漏斗形,石洞外右侧山壁,刻着三个有点扭拐的大字“莫矮窟”,专供本岛唯一人类任九东以避雨、乘凉和御寒所用。
其二,在本岛地标绿地高杉木碧儿正北约二十米处,有东西走向,长约三米、宽约二米、高约一米的长形小水池一座,用于接纳上天的赐福恩泽。水池一侧立有方石,上刻“划青池”三个歪扭的大字,为的是纪念勤劳勇敢的任九东同志在这一水池开凿工程中,因拖鞋打滑不慎把手臂划伤、把头磕青的光荣而伟大的事迹。当然,任九东一开始是打算刻“华清池”的,只是遭不住本土居民碧儿的软磨硬泡,硬是刻成了“划青池”。其实碧儿不识字的,任九东完全可以想怎么刻就怎么刻,但他不想骗这单纯可爱的杉树精。记得磕伤事件发生的当时,碧儿难受焦急的快把一树的叶子都抖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