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可是听老三讲了那店里有多好,什么假山绿水,开着各色的花儿,还有那只高贵的五色鸟儿,更是与其他鸟迥异,老三滔滔不绝地讲着。
当然还有一个地儿就是后厨院儿里,老三是没去的,因为当时他刚要进去便被帮厨的喊住了,说是里面可有什么东西,千万别进去,就这老三也一同抖落出来,那瞎话编的是活灵活现。
她听的可入迷了,听罢便仿佛又想到什么,然后厉声说道:“别老瞎转悠,碰到人家客人就美啦,不看看自己啥求样儿”。
妻子这样告诫老三,但是老三依旧不以为然,临走时候还拿了一个黑色袋子,也不知道要干嘛,当然,妻子也不知道那是个啥,也没有多问。
家里,就是那地下室到工作的地儿并没有多远,本来老三可以坐韩沛的车一同过去的,但是妻子哪里肯,硬生生把老三早早地便撵了出来,生怕他腆着脸去坐人家的车。
入了秋,天儿便更冷了。街上的人冻得哆嗦,肩耸的老高,头也尽力往衣领里埋,脸上看不见血色,活像一只只挪动的河虾。枯枝也在打颤,但却站的直立,叫嚣着凛冽的素秋。
昨天扫过的地,今天便又铺满了落叶,老三拿着大扫帚一下一下地扫着,他干事从来都是这样不急不缓,连走路都是,像一头垂暮的老牛。等将落叶清扫干净,老三看了看远处又有新的落叶三三两两的落下,那要是落下就得扫,那哪儿还有完,于是他就不在管了。
今天倒是没有像以前一样溜达,而是提着那黑色袋子四处走着,见人便上去询问,大多数人都是笑笑一再拒绝便离开了,老三开始有些不满。
问了许久,老三终于找到了,那人也是眉开眼笑,跟着老三一同走了,好似多年不见的挚友。
“诶?怎么不见三哥呢?”韩沛来了之后便没有见老三的踪影,便开始向员工询问,气色稍微有些不悦。见老板面色不对,便如实回答,从老三扫完地到提着袋子找人,一个字儿也没有落下。
此时的老三哪儿知道这些,他正与敌人杀得难解难分呢,这不,手中高举红木象棋,眼里黯淡无光,闪过一丝厉色,仿佛一只瞄准猎物随时出击的秃鹰。
“啪~”
象棋拍在瓷砖地板上,声音震得人耳嗡嗡回响,然后不断折向周围的白墙上、天花板上,最后浸微浸消。
不知不觉间,韩沛推门而入,但老三却丝毫没有察觉,反倒是对面的那个中年人立马站起身来,一脸羞愧的看着韩沛,这老三才有所察觉,缓缓的回过头来,脸色却丝毫没有变化,仿佛还沉浸在棋盘当中。
“三哥呀,你这工作时间咋下起棋了呀,还带着别人一起下。”韩沛的那张马脸上布满了苦闷,却又无奈的问道。
“我…我这不一大早就来了嘛,把活计干完,我就寻思着,反正也没事么,就小下两把”老三也看出了韩沛的脸色不对,便解释道,说着咧开嘴尴尬的笑了笑。
“那个…”韩沛也无言以对“下完了没,下完了赶紧去看看,叶子又落了一地啦”说完便离去了。
“好,马上就完了”老三赶忙又坐下,盯着棋盘开始思考,但是那中年男人却迟迟坐不下来。
“来么,咱快点下完,完了做活儿去”老三催促道。
“不…不了,我还有着急事儿呢,后厨等着我帮忙呢”说着一溜烟儿便没影儿了。
老三只得作罢,看了看棋盘,自己明明成一片大好形势啊,不忍的收起来棋盘,装入黑色袋子中,提着走出了门。
“呀,这该死的树”看着一地的叶子,和刚来的时候也没啥区别,老三忍不住骂道:“真是求,一直落一直落,再落就砍求了你啦”。
说着拿起大扫帚,一下又一下的开始了。
那树仿佛听到谩骂一般,丝毫没有畏惧,挺直腰杆跟老三犟上了,哪怕是阵微微的冷风,过后也是一地叶子。老三便又得扛着扫帚过去,吭哧吭哧的扫净。
往复几次,老三也耐不性子了,一扫帚杵在树干上,然后又是一阵狂掉。
妻子那儿,可是真正比老三强太多了。
马上到了中午,老三妻子也跟着秀媛出了门,去熟悉熟悉路程,秀媛姓台,是韩沛的妻子,比上老三妻子要小十来岁。
街上人来人往,路边吆喝的小贩,小学门口接人的家长,骑电动车回家的挎包女人。终于穿过这鼎沸的人声,秀媛带着老三妻子来到了一家超市。
“三嫂,记住路了没,这儿就是以后买菜的地儿”秀媛一路上给她解释着,可她哪儿知道,却硬着头皮,应和着点了点头,只是想着记住超市名字,以后再问人,还能丢了不成。
普遍村里人的方向感是很差的,即便有好的,在大城市更是基本认不着路,更别说认路的标识了,见这么多人早就一脸蒙了,谁还能记着路,又是这超市又是那便利店的。城里人真是麻求烦,在他们村里就只有村头儿的一家肉食店,他们可认不错。
都说城里人不迷路,就跟村里人不怕狗是一个道理,当然老三除外。
走进超市,秀媛随即提了一个带轮儿的筐子,老三妻子见着新奇,便也提了一个,这超市真是各式商品琳琅满目,瞬时间让她花了眼,卖电器在一个区域,卖水果又在一个区域,甚至还有卖活鱼王八的,真是闻所未闻。
站在鱼缸前,看着一群小孩儿,挑逗那瞪着大眼的牛蛙,这城里小孩儿胆子真大,她心里却瘆得慌,生怕那玩意儿跳出来冲到自己身上。便不多做停留,扯着秀媛的袖子到别处去了。
“诶?张姐…”秀媛看着远处一个女人喊到,那女人闻声回头,身形却把她吓了一跳。
一个女人怎么生的如此五大三粗,比起老三都不遑多让,山羊脸上镶嵌着的五官倒是凹凸有致,不过却被这天儿冻成蟹壳青色,极不美观。
“秀媛妹子,出来买菜啊”,张姐停下脚步,走近了说道。
“对,这是我三嫂,过来帮我的”秀媛对于老三妻子可是很有好感的,一口一个三嫂叫着,外人还真以为有亲戚关系一般,这一点让老三妻子但是很感动。
“这是张姐,对门儿家的,跟你也一样”秀媛朝老三妻子介绍着,她可是个人精儿,立马会意。“哦,不对,你应该还张她几岁。”
“姐,你好,俺是你们对门儿家的保姆”说着张姐立马伸出那双大手,挽着老三妻子说道,“以后呀,咱们就可以一起出来买菜了,秀媛妹子,你放心吧,我路熟”。
买完菜,进了单元楼门儿,秀媛向老三妻子指点着,这儿是回地下室的楼梯,那边是去楼上的楼上,不过他们在十五楼,还是得坐电梯的,不然跑上去得趴下不可。
老三妻子也没坐过电梯,只见秀媛按动着墙上的那一串数字,电梯缓缓的关上门儿,便开始上升了,那种感觉对于晕车的妻子,是特别难受的,就像整个人都变得沉重一般,她不由闭上了眼,紧紧地扒拉的光滑的电梯墙。
向上的红色箭头滑动着,数字也没有感情的一层层跳动,丝毫不顾她的感受,心也随之不断往上飞,到了十五层,突然又极速降落。终于,飞旋的心落了下来,她有些站不住,一股腥味不断从胃里涌出,到达喉咙深处,却又被妻子按了下去。
这城里人的玩意儿真他妈的要求狗命咧,什么破东西,她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