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阿香?”赵氏惊呼出声:“就是那个乞丐娃?”
唐翰之点头。
钱氏气的脸都发了白。
赵氏拉着钱氏道:“当初我就说过,那个乞丐娃就是一个扫把星,克死了家里人不说,现在还要扰乱咱们唐家村的安宁,若不是村长心善,帮他们做主,留了他们,咱们是一定要讲她赶出去的!”说完又朝柳二丫道:“你这个丫头也实在糊涂,虽说心善,可是如果今天出了事该如何是好?在自己家里都不实话实说,让咱们这些长辈为你做公道,那你再在外头受欺负可怎么好?”
“是,二丫知道错了,娘你也别生气。”柳二丫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得逞的快意。
“这个该死的扫把星!竟敢害我的二丫,我一定要打死她!”钱氏怒气冲冲的就想冲出去。
赵氏忙拉着她:“行了,要算账也后头来,现在还是二丫最重要。赶紧先给二丫熬姜汤喝了。”
钱氏只得罢了,愤愤去熬姜汤。
赵氏嘱咐了柳二丫句好生养着,便也拉着唐翰之告辞走了。
半晌,钱氏熬了姜汤进屋来,柳二丫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裳。
“快来将姜汤喝了。”钱氏招呼她。
柳二丫坐起来,听话的端着姜汤喝了个干净。
钱氏心疼的道:“这秋日虽说算不得冷,可女子的身体还是不能轻易受凉,否则以后生育都困难,过几天你去冯家,再叫你姐姐给你请个大夫好生看看,可千万不能落下了病根。”
柳二丫乖巧的点头。
“还有。”钱氏想了想又道:“还有你的亲事,问你姐姐瞧得如何了,虽说她是个姨奶奶,可也掌着管家大权,除了没有名分以外,其他的都和正室太太无异,她平日里需要走动的人家也不少,定也要给你看个好的才好。”
柳二丫闻言脸色发白,嘴唇嗫嚅了下,这才看着钱氏道:“娘,今天我是被翰之哥哥抱回来的,村里好些人都看见了。”
“那又如何?”钱氏毫不在意的反问。
柳二丫小声道:“姐姐说了,镇上那些个小姐都是看重名节的,我这样被浑身湿透被一个男子抱着回来,便也算是失了闺誉。”
“你是说你要嫁给唐翰之?”钱氏眉头皱得死紧。
“娘,不行么?”柳二丫问。
“也不是不行。”钱氏盘算了半晌才开口:“只是这事,还得问过你的姐姐姐夫,照理说,唐翰之是个秀才公,说不准以后就是一个举人老爷,那就可以做官了,再往上说,万一中了进士,那可就更了不得了。他人也长得好,在咱们这十里八村也算头里,可是他家穷啊,只有几家茅草屋子,你嫁过去,可不得是受罪?”
“可娘说了,翰之哥哥会中举人和进士的。”
钱氏嗐了声:“可这不都还是没谱的事么?要是他一直不中怎么办?照我说,还是嫁个有钱人家,经商的也好,大地主也罢,总归你有钱,你们两姐妹都过好了,那你弟弟以后上学,娶媳妇便也不愁了。”
“娘!”柳二丫不甘心的叫了声:“如果姐姐姐夫同意,你可不能反对。”
钱氏闻言也不反驳,只点点头道:“你姐夫在咱们溧河镇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他若是觉得唐翰之不错,那你便嫁吧,总归以后有你姐夫帮忙呢。可有一点,他若是不同意,你便不能嫁,否则唐翰之以后出不了头,你姐姐姐夫也不帮忙,我可就算白养你这个女儿了。”
柳二丫听有回旋的余地,便也点了点头,忙不迭的道:“我会听话的娘,你赶紧去冯家问问姐姐吧,一定要如实说,让爹赶着牛车带你去吧。”
“哪有这样着急的。”钱氏道:“现在可不早了,若是晚了,我还回不了,何况你爹还在地里没回呢。”
“若是晚了,姐姐自会安排娘在冯家住的,冯家丫鬟仆妇一堆,准能将你这亲家太太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你还是去享享福吧。”
钱氏被柳二丫劝得有些心动,她常年劳作,只有去了冯家,在女儿的安排下,她也能当一回富家太太,不仅吃得好,还有人伺候,只是柳二丫目前的情况也让她有点放心不下:“你能行么?”
柳二丫赶忙点头:“我没事儿吧,您放心的,您看我连姜汤都喝完了,一会儿等弟弟回来,我会为他做吃的。”
“你也别做了,好生歇着吧,让你爹回来做,我就不让他带我去了,我自己去吧。”钱氏收了碗便朝外走。
柳二丫应了一声,看着钱氏出门,这才勾唇笑了起来,虽说是让钱氏去问话,可是她却有八九不离十的信心,她倾心唐翰之多年,只是唐翰之以前没有考中功名,她也不敢提,待唐翰之考中功名了,却又在镇上上学,回来时间少,她便是想问问唐翰之对她的心意却也没个机会,随着年纪渐长,家里也开始为她寻亲事,她这才有些着急了。
今天恰逢唐翰之沐休,她这才鼓了勇气去找唐翰之,听闻唐翰之要去钓鱼,便厚着脸皮跟着去,一路上想问问心中所想却也没有机会,在溧河边时,虽说她见到唐阿香和沈青黛有敌意,却也没有错过唐阿香在看到唐翰之时眼里的爱慕,以及唐翰之看见唐阿香和沈青黛时眼里的惊艳。
沈青黛是京城人家的女儿,就算被赶出来了,也不一定能看上唐翰之,今天她的反应便也是证明,何况,女儿都是有用的,万一沈家又需要沈青黛做什么,将沈青黛接走也说不得准,所以在面对沈青黛时,她便忍了忍。
而唐阿香的容貌,却也是出乎她的意料,她算是这十里八香美人的头里,也在面前沈青黛和唐阿香时却硬生生被比了下去。唐阿香从前一直是脏兮兮的模样,也没人瞧见她真正的样貌,今天一见,她却是恐慌了,没有想过唐阿香竟然容貌艳丽,灵动活泼,男人都容易被色吸引,若是唐翰之被唐阿香勾引走了,她不敢想······
所以今天才会使了这一石二鸟的招,一能嫁给唐翰之,她想,她也不用再问唐翰之对她的心意了,今天进屋时,唐翰之抱着她的手收紧,她便已经有了答案。
二是,杜绝了唐阿香和唐翰之的可能性,让唐阿香成了唐翰之厌恶的人,她便也能放心了。
夕阳西下,整个天空都是一片橙红。颜色映照在唐家村里,也映在了匆匆走路的人身上。
桃花今天一直在地里帮忙,回到家里便听到娘说起唐翰之今天抱着柳二丫跑回来的事情,据说村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唐翰之和二丫的婚事也算是差不离了。
她心头一慌,饭也没吃,便急急忙忙的朝柳家来。
此时柳二丫已经睡醒一觉,柳二丫的爹柳大牛回来以后做了饭食,又让柳家小子柳三强给他姐姐送了饭进屋。
桃花进了柳家院子的时候,柳三强刚从后院出来。见到桃花,便咧嘴笑,露出缺了门牙的笑来:“桃花姐姐,你是来找我二姐的么?”
桃花打起精神笑道:“是啊,我听说你二姐今天怎么了,不舒服?我便来看看。”
柳三强道:“二姐今天被小乞丐推进河里了,幸好翰之哥哥在才救了姐姐。”
“原是这样。”桃花这才算清楚始末,而非村里人说得两人已经私定。
“你进去吧,我二姐醒着呢。”柳三强说完便进了堂屋。
桃花也从后院去。
柳二丫靠在床头,透过窗外看着晚霞,嘴角一直擒住似有若无的笑意,似心情极好,这让桃花的心又提了起来,柳二丫人美,家里有钱,也喜欢唐翰之多年,一向和唐翰之走得近,若是今天柳二丫落水,唐翰之抱着她回来,两人这就是肌肤之亲了,成亲还会很难么?
这一想法,让桃花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柳二丫早听到了脚步声,只以为是柳三强便也没在意,直到突然没了声响,她这才察觉,收回目光便看见站在屏风边的桃花。
“桃花,你怎么来了。”柳二丫含笑。
“我听说你落水了,便赶来看看你,你没事儿吧?”桃花淡然自若的进屋,端了凳子在床边坐下。
“我没事。”柳二丫甜笑,一脸幸福:“幸好今天翰之哥哥在。”
“那确实很庆幸。”桃花捏紧了手指,望着柳二丫的甜蜜,只觉刺眼得很。
“我听说是小乞丐将你推进河里的?”桃花轻呼一口气转了话题,她不想再听见唐翰之的名字。
柳二丫皱了皱眉,点头道:“是啊,没想到······”
“这小乞丐实在过分!”桃花义愤填膺:“自从她表妹回来,她便像变了一个人。”
柳二丫闻言沉吟,道:“不止小乞丐像换了一个人,沈青黛也像换了一个人,沈青黛一向自诩跟我们不一样,哪里又会看得上小乞丐?”
“可是她们确实要好。”桃花道:“总归是一家人。”
柳二丫闻言嗤笑一声,不做评价。
“那你呢?你就甘心让小乞丐欺负你?”桃花问。
“自然不会,我听说她们新盖了两间茅草屋子,给来帮忙的工人的饭菜也做得极好,有鸡有肉,不仅吃,还让工人带着,可是这些却都是河对岸,白云村的人得的,咱么自家村子的人得不到便也罢了,也不差那两口吃的,可是亲亲的亲戚,总是该沾光的。”
桃花本想反驳她那句不差两口吃的,现在各家都穷,除了柳家能三天两口吃顿肉,哪家平常能见到点油荤?可是见柳二丫似笑非笑的脸,也知道柳二丫现在生着气,便也不去触她的眉头,顺着问:“那怎么做?”
“你过来。”柳二丫招手,桃花便听话的附耳过去,听完一言,两人这才相视一眼,双双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