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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野兽

暴雨依旧在毫不留情的鞭挞着大地。

水流顺着腹部汇聚而下,龙蜂扇动着翅膀,缓缓向上飞升,随着噬雷草壁上的裂缝越来越近,这头猛兽的眼前出现了一颗带有蓝色斑点的蛋。

它看着蛋,触角轻轻摆动着,口器发出阵阵低鸣,然后小心翼翼地降落在裂缝边缘,舒展开翅膀,将风雨尽数挡在了巢穴外面。

龙蜂用触角摩挲着蛋壳,猩红的复眼褪成褐色,它此刻的眼神充满了温柔与慈爱,温润的就像人类母亲注视着正在婴儿床里熟睡的孩童。

突然,龙蜂背上的刚毛逆向竖起,一阵剧烈的颤抖之后它开始痛苦的咆哮,头部向后扭曲,一个血淋淋的触角掉下高空,鲜血泼洒,瞬间染红了它的蛋。

龙蜂惨叫着逃走了,兽皮少年站在洞口,双手染满了红色。

雨水将巢穴和外面的世界隔绝。

少年跪了下来,一只手撑在地面,一只手探向那颗兽蛋,发现距离不够,又将身子向前面爬了爬,他嘴角微微翘着,就在将要触碰到蛋壳的时候,他竟然有些害羞,将头低了下去,他用手感受着兽蛋传来的温度,然后另一只手也捂在蛋壳上,最后用身体拥抱住了整个兽蛋。

他用脸颊蹭着蛋壳,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知,去而复返的龙蜂这次彻底被激怒了,它身上的触手从尖端张开,上面尖利的牙齿呈圆形排布,中间挂满了褐绿色的毒液,尾部的钢针也像长枪一般突了出来。

龙蜂以一个斜下三十度角向着巢穴的洞口俯冲,少年用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将兽蛋绑在了身上,在临行之际还用手拉了一下肩上的绳子,拍了拍背上的蛋后,刚想要转身出洞却本能地向后一跃,下一刻,只见一柄长枪直接将水帘刺穿,炸开一个大洞,蒸腾的雨水响起令人牙酸的嗤嗤声,一时间烟尘遮蔽了视野,少年将蛋挡在身后,看着一个巨大的身影从烟雾中站了起来。

龙蜂煽动着翅膀将烟雾驱散,复眼中反射着兽蛋的图像,一声愤怒的嚎叫之后,龙蜂再次升空向着少年冲撞而去。

这座巢穴虽然在噬雷草的草壁上只是一道不起眼的缝隙,但实际要比看起来宽敞很多,甚至内有洞天,但也仅此而已,同时容纳一名人类少年和成年龙蜂,还是显得逼仄狭小,更何况是在这种你死我活的状态下,对双方都是十分凶险的境遇。

少年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完全依靠敏锐的反应力和最古老的步伐躲闪着,期间因为避开致命一击,甚至扑到地上,还有几次看似拙劣的趔趄,却巧妙地让自己化险为夷,但每一次都是背部朝上跌倒或者用手臂撑在地面,有意不让兽蛋受到损害。

龙蜂的尾针上挑下劈,触手纠缠着少年的时候不断撕咬,还时不时喷射出毒液作为暗箭,少年不是借力弹起就是翻滚着躲开,遇到实在退无可退的瞬间就将兽蛋作为挡箭牌,趁着龙蜂掣肘的刹那寻求着一线生机,其中最凶险的一次,是在矮身躲过触手的鞭打之后,另一只触手的毒液像是子弹般接踵而至,突突突,三团微小而致命的毒液顷刻来到少年的眼前,距离瞳孔的位置不足半厘米。

少年先是将头偏转,企图让瞳孔以一个刁钻角度和毒液擦过,但这个动作只堪堪避开了前两团毒液,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失去平衡,除非是雅述帝国存在于传说中的超弦者或者遍布于隐秘深空的醒刃一族,又或者是01阵地那些可以随意变换形态的信息人,否则就算是热陆拥有着坚固钢甲的铁虫子,也要做好失去肢体的准备。

要知道,自从人类毁灭了远古地球进入星际纪以来,宇宙中有太多的物种处在空白区域,有些就算已经纳入了图谱,也无暇深入研究,而龙蜂就是其中之一,准确的说,这颗R3W垃圾星上的龙蜂是纷争星域乃至全宇宙的独有生态——只有这颗星球的龙蜂演化出了四条触手,并且生成了毒液系统,而毒液的成分极其复杂,根据目前记录在册的案例来看,意外接触者的存活率几乎为零。

少年闭上了眼睛,但无济于事,腐蚀性极强的毒液会将眼皮烧穿,然后是眼球,接着是大脑,最后从后脑洞穿,携带着大量的血液和脑浆,瞬间带走生命所有的能量,结束这场别人不会知晓但却真实存在的闹剧,为宇宙剧场盛大的演出增添一点无足轻重的声响。

毒液在那一刻仿佛放缓了前进的脚步,少年猛然睁眼,瞳孔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紫光,就好像眼球外有一层无形的护罩,护罩的轮廓在毒液的映衬下若隐若现,幽绿色的毒液在即将抵达瞳孔的时候出现了一丝偏转,最后紧贴着靠近眼角的位置斜飞了出去,诺大的危机转眼化解。

少年抓住这一瞬间的空当,将背上的兽蛋全力抛出洞外,几乎是同时,龙蜂翻身跟了出去,寻着兽蛋的路线直直坠下高空,因为过于迅猛,撞掉了一大块岩石,而紧随其后的,竟然是刚刚躲过致命危险的兽皮少年!

他压低身姿,四肢伏地,背部高高拱起,双手双脚交替狂奔,看上去像是一头精瘦黝黑的豹子,待到洞口边缘的时候,脚尖攒力一蹬,蹿到半空抓住了龙蜂的一只触手。

龙蜂吃痛地叫了一声,但迫于兽蛋的安危,它只好先放任少年,全力收紧翅膀,少年抓住龙蜂触角的根部,手指陷了进去,然后奋力一拔,整根触角连带着神经从龙蜂的身体剥离,龙蜂瞬时痛的将身体缩成一团,但兽蛋近在眼前,它颤抖着用剩余的触手将蛋捞了回来。

暴雨冲刷着龙蜂的伤口,少年伏在这头猛兽的背部中心,龙蜂的四肢无法向着反关节的方向转动,由于体型的差距,弱小倒成了优势,虽然它的触手可以任意转动,但因为兽蛋的缘故,现在只能受制于人,唯一的希望就是快点降落到地面,将蛋放下后再对着少年狠狠反击。

但少年怎么会给它任何翻身的机会,就在拔除第一根触手之后,少年接二连三将剩下的触手一一撕扯掉,鲜血顺着龙蜂的臂膀流淌到蛋上,雨水冲刷了无数遍都洗不掉那抹刺眼的赤红。

此刻的龙蜂再没有哀嚎,翅膀扇动的频率明显比先前慢了许多,随着软塌塌的触手从蛋上滑落,它用四肢接力紧紧环抱住自己唯一的蛋。

龙蜂的身躯在空中摇摇欲坠,离着地面还有三四十米的高度。

少年并没有因此停手,他咬着牙,鼻子像狼一样皱起,本想用一只手继续拔除龙蜂的前肢,却发现这头猛兽的四肢好像比触手更加坚韧,索性双脚蹬在它的背部,双手的虎口卡在龙蜂前肢的根部,少年发出一声低吼,龙蜂前肢与躯体连接的部分眼见着裂开一道缝隙,起初是褐色带有刚毛的外壳,然后是里面蓝色的血肉、白色的筋膜,随着血肉撕裂的声音,裂缝越来越大,最后少年用力一掰,咔嚓一声,龙蜂的一条臂膀呈反关节的方向扭曲过来。

这时候离着地面还有十米左右,少年没有丝毫停留,直接跳到了龙蜂剩余的那条手臂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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