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绣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她出了程家就一直往东走,累了就随地睡,醒来又继续往东走,见四处境象越来越陌生。
人来人往的街市,有三五个路人经过她面前,偶尔会向她投来怜悯的眼神,又生怕她会粘上去似的快速把视线移开。
她想起昨天娘亲就的那番话,小小的心灵略微懂得娘亲的苦衷,只是觉得遗憾:她还没来得及,没来得及为爹上一柱香。
湘绣经过包子铺时,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加快了脚步躲进巷口里。巴望着对面那热气腾腾的包子,吞着口水。
“小姑娘,过来过来。”
湘绣内陆到一位笑容可拘的妇人对自己招手,忙退了几步。见到那妇人手里拿着包子朝自己走过来,她往后退的脚步有些迟疑了。
“我不是坏人,你饿了吧?来,这个拿着,慢慢吃。”妇人像怕吓着她,声音又放柔了几分。
湘绣怯怯的瞄了一眼妇人手中的包子,始终不敢去接。肚子饿得发出咕咕声,让她小脸升起两朵红云。
“呵呵……别怕别怕。我只是见你站在这儿好半天了,一定饿坏了……吶,这包子可香了,我不是坏人,你不信的话,我吃给你看。”妇人咬了一口包子,对湘绣笑到:“看吧,没下药的,你拿去吧。”说完硬把另外几个塞进湘绣手里。
见湘绣没有推拒,妇人才离开。
湘绣并没有吃那些包子,她远远跟在那位妇人后头。
那位妇人直直的去了石牌坊下,让湘绣想不到的是石牌坊下站的人竟是程氏!
程氏正左顾右看,双手不停捏着丝帕。
“程夫人。”
程氏见到妇人唤她,忙迎上前去:“怎么样了?她还好吗?我托你给的东西都交给她了吗?”
“程夫人,你一口气问这么多,叫我怎么回答你嘛。你还真让我有些糊涂了,你既然这么紧张那小姑娘,干嘛把她丢掉呢?”
“我求你快点告诉我,她现在怎样了?”
“她一个人缩在街角小巷里,怪可怜的……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算以后做乞丐也不会放着她不管的。”
程氏听了妇人这句话,显得有些尴尬,随即又开口到:“周姐,我也有苦衷……这些银子你拿去,希望你帮我关照一下那小姑娘……”
“呵呵……好说好说,程夫人尽管放心吧。”那妇人收了银子,又拍着胸口说了一大堆保证之类的话,程氏心中的罪孽感才减轻了一些。见天色不早,怕宇轩起疑,程氏又对她叮嘱了一番才离去。
躲在柱子后面的湘绣直到程氏和那妇人各自散去,才敢跟在程氏后头。她并不是要娘亲带她回家﹔她只想记住这条路怎么走,以后想娘亲和宇轩哥哥的时候,可以回来躲在角落里偷偷的看他们一眼。
湘绣一直到晚上才离开,一个人在街上晃幽着,突然想起娘亲给了那妇人一些银子,也许明天那个好心的妇人还会给她送吃的。想到这些,她急急的跑回那条巷子。
可惜等了两天都没见过那位妇人来找她。
她真的好饿。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过往的行人,他们的目光有冷漠、有怜悯,却没有一个愿意帮她。
那个清恩寺的左先知曾经说她将来富不可言,凡事皆有贵人相处,现在想来真是好笑﹔她都流落街头快死了,贵人也没有出现。
兰儿姐姐为了救她逼不得已委身给王独眼﹔爹为了赶回来给她庆生途中遇害,娘亲也成了寡妇﹔就连宇轩哥哥寒夜里显些丧命,也是为了帮她折梅花……所有的总总事情,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害人精,或许这样死掉,就可以解脱了吧。
“太医,她还有救吗?”
谁?是谁的声音?如此苍老。
“你照这单子抓药,服三副药之后便无大碍。”
“谢谢太医……您慢走啊。”
又过了一会儿,湘绣闻到了米饭的香味,她缓缓的睁开眼。
这是一间极为简漏的房子。竹杆拼接成的窗户上糊了一层白纸。屋中央摆了一张小木桌,桌边还有一把缺了支脚的凳子。屋角有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儿,正鞠髅着身子将冒着热气的米粥盛到一个缺了口的粗碗里。
“你醒啦?”老人家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望着床上的湘绣。脸上的皱纹一起,绽放出来的笑容让湘绣升起一丝温暖的心里夹杂着一丝酸楚。
是这位老人家头救了她的性命。他看起来日子过得也很艰辛,似乎解决温饱都成问题,他为什么要救她?
老人家默默的把粥端到湘绣面前,声音一旧苍老:“你喝点粥吧。太医说你身子骨太虚,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好起来。”
湘绣从他布满了老茧的手上接过碗,声音哽咽:“谢谢老人家。”
“你不用谢我,如果不是你袖袋里有碎银子,我这把老骨头是请不动太医的。”老人家说完就出去了。
湘绣趁他转身之际,赶紧把眼泪抹掉。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老关又回来了,湘绣闻到药味,才明白原来他是去抓药了。“老人家,为什么要救我?”
“赖死不如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