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不知羞。”
李纤缘啐了口，却并未从墨雪钦的拥抱中脱出来。脑海里，反倒翻来覆去想着自己从师侄、师弟、师兄、师叔，短短28年间对方的身份未免涨得太快些。
昔年那个小跟屁虫，如今也需要自己抬头仰望了呢。
心中这样想着，抬起头又对上了墨雪钦的眼眸，盈盈如皎月地笑道：“你就是个混小子，从来都不知羞。”
墨雪钦也道：“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一个愤愤的声音从天上传下来，然后骑着青牛的玄衣道人半阖眼眸，无精打采，驭着青牛来到墨雪钦身前。
啪！道人一巴掌打在了墨雪钦头上。
啪！道人一巴掌又打到墨雪钦头上，然后瞪着眼睛没好气道：“你们这什么作态？缘儿，回到我身边来，他还没成道呢，急什么急？他是个泥猴，你也要做泥猴不成？”
这玄衣道人，正是九点剑宗十三位天仙中的摄剑仙尊，李虚年。也正是墨雪钦的师父、李纤缘的父亲，九点峰的山主。
早在16年前，两人情愫互生的时候，摄剑仙尊虽然也叹息墨雪钦的遭遇，但毕竟对方还是个凡夫俗子、而李纤缘却是九点峰的小公主，门不当户不对，叹息也仅限于叹息。
因而，那天在论道山脉，墨雪钦与李虚年定下约定，若能在十万年内成道，有了足够的实力证明自己，墨雪钦便可和李纤缘结成道侣。
而成道，说的是跨越仙凡障碍，成就天仙位。
“哼。”李纤缘偏过头，却害怕父亲的手掌再拍打在心尖人的脑上，于是怒目圆瞪，走回了父亲的身边。
“回来便好。”摄剑仙尊笑了笑，将内心的忧虑深深掩埋，对于姑娘家的胳膊肘，也只好表示无可奈何。
“师尊。”墨雪钦行礼，躲过了那只青牛吐出来的青霞，看来这只老牛对自己意见也大的很嘞！任重道远，让墨雪钦苦笑道：“好歹也是28岁的化神修士、双云剑首，距离那飞升成道也不远了。提前预支预支，总不算错。”
“总不算错？”
摄剑仙尊冷笑，却不提这事，又道：“今日是册封大典，你这剑首不上去，留在这里做什么？大典因此拖延，可叫我们十三位天仙好等，这是不是错了？”
“是是，错了、错了。”墨雪钦摸了摸脑门，这才知道怪不得，今日师尊对自己意见有这样大嘞。
不过这也不怪墨雪钦，实在是因为出生卑微的缘故，加上踏入修仙界才短暂28年，许多凡人的习惯都还没改过来。至少，墨雪钦虽是双云剑首，实则内心卑微的很。
他抬起头，看着仙光浩渺，在阳光底下如纱如缦的云层背后，那仙境般的高台。在那上面，就是仙云台，墨雪钦从来没想过自己能站在那上面过，站在那上面接受众人的目光仰慕。
也因而，没有思想觉悟，就这样生生误了今日的册封仪式。
……
……
柒衍背上驮着摄剑仙尊，脚踩仙云，牛尾巴像鞭子似的将墨雪钦捆住，一并拉到了仙云台上面。落了地，才松开了法术，给了这不识好歹的贼崽子廉价的自由。
而儒呲钿、李纤缘，则留在了仙云广场上，目送这位双云首剑狼狈离开。就今日而言，他们是没资格上去的。
仙云台上，琼楼玉宇，零零散散站着其余飞升修士、和双云二十四剑，与会者只差了墨雪钦和摄剑仙尊了。就连高坐在宝座上的诗青仙帝，也冷着脸，安静等待着这宗门小辈。
一话未说，倒不是诗青仙帝暗中记恨，只是因为性情原因。这些宗门的老人都知道，仙帝哪里都好，就是太懒了，十万年里有九万年都在睡觉，根本懒得说话。
若不是今日婵真师祖拿扫帚赶着，怕是仙帝都不愿意出养仙殿的门来。
宝座下面，闲站着的人群中，忽而有老者眼前亮了亮，对上来的两人笑道：“哟，你这岳父可有些意思。离恨目前已是宗门长老，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你捆上来，真不知你是不是吃了痴呆胆？还是犯了老糊涂了？竟是一点情面不留，当真愚蠢。”
离恨是墨雪钦的道号，而双云剑首虽未明说，但职责等同于宗门长老，还是有实权的那种。至于说话揶揄的这位老者，则是一点峰的山主化雨仙尊，从来都与李虚年不对头。
“都说了是岳父，还留脸面干嘛？”
李虚年手一招，一手漂亮的袖里乾坤将柒衍收入到玄衣广袖里面，这是天仙修士才能习得的法术。瞧见那老对头，笑了笑，道：“你知我要做什么？”
化雨仙尊脸色古怪，说道：“这事由我来，没必要让你拆老夫的老底。”而后对墨雪钦招手，道：“离恨师侄，你且过来。”
“是。”
而后，化雨仙尊对着仙云台上远远站着的，一位身材魁梧、背着把流火宽剑的男子说道：“你也过来。”
“诶？”
谁知，那男子却仿若听错了话，微笑看着身边那位和自己闲聊的师妹，“春夏师妹，我的师尊为什么要叫你过去呀？”落地有声，吐词清楚，让化雨仙尊脸色顿时就黑了、复而转青、复而无可奈何。
“罢了、罢了。”
化雨仙尊连连叹息，暗想这憨痴徒儿真是烂泥扶、扶……扶还是要扶的。因而，正色和墨雪钦道：“28岁的化神修士，此前都没有听闻过，想来未来的天空是你们这些小家伙的了。离恨，师伯在此求你个事儿。”
墨雪钦看了眼师尊，对方却似乎没看见自己似的，正和婵真师祖打趣。只好本着礼貌，与化雨仙尊道：“师伯，无论是什么事情，这都是小辈们应该做的。”
化雨仙尊摇摇头，“什么小辈不小辈？依着你的天赋，连李昊真都比不过你，想来来日定能成道飞仙。”
李昊真是在墨雪钦之前的九点剑宗第一天才，在200万年前成道，已位列仙尊。化雨仙尊这话的意思，就是没把墨雪钦当晚辈看了，毕竟李昊真386年抱山、3168年化神，怎么看天赋都落下墨雪钦太多，不发生意外墨雪钦那是十打十的飞升修士了。
甚至于更进一步，成就帝位。
但都是后话了，此时化雨仙尊言及此处，便说开了道：“你也看见我那傻徒弟了。”他指了指那憨厚男子，真诚道：“离恨，这是我这些年唯一瞧着好喜收下的弟子，名叫严铁心。从此以后，还要拜托你领着他，共同笑傲三界。”
“师伯……此话未免严重了，这都是分内职责。”
墨雪钦皱着眉，没想清楚师伯的意思，也就含糊其辞。
化雨仙尊则点点头，拍了拍墨雪钦的肩膀，传音道：『此事辛苦了，老夫自会给出补偿。知你不缺宝物，我便给你灵石300万吧。』
『那……是，离恨谢过师伯赠宝。至于坚城师弟，离恨会尽心竭力照顾的。』
墨雪钦想了想，答应下来。一来拿人手短，自己的确差钱为小缘置办聘礼。二来，这也的确是自己的分内之举，何乐不为？
……
……
“28岁的化神修士、剑宗长老？真有意思。”
昊真仙尊瞧了眼远远边上的墨雪钦，只觉衬着仙雾的光彩，对方本就俊朗的脸颊像是生了光般好看。吟吟笑道：“离恨，你过来，本座瞧瞧你的风骨。”
李昊真在此前是剑宗的万万年资料记载里面，天赋排在第十九位，自墨雪钦出现后排名往后落到第二十位。也因此，他瞧瞧自己的徒弟、瞧瞧墨雪钦，对这位仙材感到好奇。
至于妒忌什么的，那倒不存在了。
墨雪钦走到昊真仙尊身边，施了礼，便听对方道：“我没虚岁那般需要拜托你什么的，只是好奇你……罢了，这也不说，今后你会明白的。”
说着，又对与严铁心正在交谈的那少女笑道：“春夏，还不过来拜见这位大师哥？此前听过虚年说过，你俩还在打赌谁先破境，现在赌约输了，你还不把那把仙剑送出来？”
“啊？什么仙剑？”朝春夏避到严铁心魁梧身子的后面，有些害羞道：“哪有赌约啊？我这分明是和大师哥头次见面好吧，师尊你别赖我！不信你问问，大师哥怎么说？”
“你呀你呀……”李昊真摇头，自是知道自己徒弟的脾性。既然她这样说了，就是拿准了墨离恨是不会说破的，再用赌约调侃也没用。
心念一转，就说道：“李虚年是个坏老头，倒是有个好徒弟。”
墨雪钦可不敢搭这话，装作没听见。
“从今以后这修真界虽然有我的名字，也有你的名字。闻道有先后，很快这剑宗就会再出一位天仙、或者是位天帝。”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墨雪钦看着对方的身影，只见昊真师叔向前踏出一步，抬头看着远处的白雾仙鹤、瑞兽瑕虹，逆着光的背影有着莫名的神采。就仿佛，天地做棋盘、江山做棋子，有种博弈天地间的浩然气势！
李昊真转过身，面对墨雪钦道：“修真界很乱、非常乱。尽早提升修为，以后的守护宗门的职责就交给你了。”
原来是这事儿。化雨师伯交代了晚辈、昊真师叔交代了先辈，但都是为了宗门的好，让墨雪钦能不答应吗？对于这个修仙界的家，墨雪钦爱的深沉着。
拱手作揖，道：“定然不负师叔重望！”而后抬起头，直视着师叔那双好看的和天外星海似的眼睛，墨雪钦脸上带着坚定的神色，毅然说道：“不过，师叔说错了一件事情。”
“哦？是何事，本座会说错？”
“这份职责不是我的，而是我们的。不久以后，仙门会出现第三十七位天仙，双云二十四剑无一人会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