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茶柚去了霎那芳华殿,一旁的仙娥焦急的跟在她的身后:“仙子,仙君说了不见任何人,请您不要为难小仙。”
她闻言依旧不管不顾往里走,只是觉得这小仙娥委实没有眼力劲儿,她进霎那芳华殿何须通报?还不是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她被这仙娥烦的头痛心中便有了一丝怒气。
“茶弥仙君我现在见你一面当真这么难?”
这霎那芳华殿就跟它的名字一样,庭院内种满了莲花,微风过处,花香四溢,层层的碧叶生机勃勃。内置的清新雅致,处处彰显着居住在这里的人儒雅体切。
茶弥正于大殿执笔文书听见熟悉的声音忙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出去把人迎进来,无奈道:“看你这来势汹汹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来拆了这大殿的。”
遂看向了侯在旁侧的仙娥,仙娥知了礼便也就退下了。
她觉得这仙娥现下倒是比方才要有眼力见了,她也欣慰了些许,诚然以她的身份要是对着一个婢女仙娥怒了是不合适的,这不偏不倚的心中的怒气便对着茶弥撒了。
她似笑非笑:“如今想要见你一面你还得摆摆仙君的谱了?”
她这番话里的揶揄之意分明显著,他奈何的扶了额。
“这新来的仙娥不识得你,我这大殿你何时想来便来。”
这个话茬算是过去了,两人移步桌案前坐下。
她晃眼盯着空荡荡的桌案调侃出声:“怎么?连一盏茶水都没有吗?”
他立即吩咐了仙娥准备了茶水跟小番茶食端了上来,搁与案上。
她端起茶盏茶盖轻叩了几下杯缘,茶烟袅袅,轻轻的吹了口气抿了一小口:“好茶。”
她拿起桌上点心尝了尝,味道竟是意外的不错,微挑了挑眉道:“这糕点不错,比上次的好,不过,比起霜酿糕还是差了点。”
他看她吃的欢快,心中也欢喜,也不枉费他一直在苦苦练习学做糕点,不过,听到后面那句他脸上的笑意终归牵强了些许。
她放下手中未吃完的糕点,想起来这一趟的原由,堪堪引用了她看过的戏文里的戏码。
便老气横秋的说了一句:“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我新学的句,如何?”
她未等他作答,便又续道:“这句是我在戏文上看到的,讲的是一出男子忽略了手中盛开的花朵,等他幡然醒悟却已经来不及。”
他虽不及天姿聪慧却也不愚钝自然就清楚了她的来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移步至他跟前神色是少有的严谨:“我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闻言他怒极反笑:“你知道什么?”
他伸出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力气大的仿若要捏碎了她的肩骨:“你知道我喜欢你许久了吗?”
此情此景是茶柚没有预知到的,她僵着身子愣了许久,恍然回过神来低了头错开他灼热的目光。
“对不起。”
话毕便推开他逃似的慌忙跑走了,忽略了拐角处的一抹鲜红。
红衣震惊的瞪大双眼,泪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好像麻木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使劲掐自己的手心,手心传来的痛楚让她清醒了很多,喃喃道:“原来师尊心中的人是她。”
她木愣愣的转了身向外而去,手中还端着来时的托盘。
如今这话挑透了她便在也不会同他从前那般相处了,他也知她跟他之间是没有可能的,可他不甘心,明明是他先与她相识的,可为何…为何…
茶弥心中难受的紧,看着那处早已没了她身影的地方,一口气卡在心中不上不下的,竟气急攻心的呕出了一口血。
…………
茶柚神情恍惚的回到绽梦殿,连迎面走来的离焕之都没有看到。
这让离焕之诧异了片刻:“是魂儿丢了?还是又闯祸了?”
她闻言顿时恍过神来,未曾多想便扑到了他的怀中抱着他的腰。
其实从前有一段日子都是茶弥护着她的,那时她灵力低弱时常会遇到一些灵力强大的妖魔欺她,还有些扬言要抓了她去做小娘子,总之是一段糟心不堪回首的往事。
茶弥于她而言就是除了离焕之之外对她最重要的一个人了,倘若没有他估计就没有现在的她了。
如此想来她便更加烦闷无措,她不可能仿若从前那般肆无忌弹的去霎那芳华殿,亦不能像从前那般与他简单相处。
离焕之感受到怀中的温软的身子轻叹一声,并没有问她发生了何事,只是拥住了怀中之人,手也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她的后背。
这绽梦殿于离焕之清冷的气质丝毫搭不了边,随处可见都是偏女儿家一点,没有他这仙界战神的气派,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清尘脱俗的谪仙气质。
庭院内种满了茶树,翠绿的叶更衬得花朵似白玉,花瓣层层叠叠的,像是扬起了笑脸,有些刚刚绽放,有些含苞待放,显得它格外的娇艳,整个庭院都溢满了花香。
……
冷夕阁
那一幕始终还萦绕在红衣的眼前,这悲凉也斥满了她的心间,难道因为她是他的徒弟,所以她喜欢他就成了大逆不道?师尊不过是心中没有她罢了。
她的脑海里划过一丝念头,眼睛里顿时屏发出了一丝冷意,不,师尊只能是她的,谁都不能跟她抢。
红衣抚了抚些微有些凌乱的头发,摸了摸眼角的泪痕,一夜未眠的她面容憔悴些许。
唤了仙娥来替她梳洗妆容,还是着了一身大红衣襟,气质却是天翻地覆。
缓步来到霎那芳华殿,看着那金碧辉煌的五个大字,竟意外觉得有些刺眼。
往前走了几步,果然不出意外被仙娥拦着不让进。
她眼神微冷:“让开!”
那仙娥吓得打了个寒颤,唯唯诺诺的侧身让开了。
她说不上红衣仙子怎么了,只是觉的她的眼神变得好可怕,往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红衣走进大殿里对着正在处理公文的茶弥行了礼,低低的唤了一声师尊。
茶弥的眼睑都没抬一下,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为师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吗?”
她急忙跪下:“师尊,红衣知错了,红衣不该胡言乱语、大逆不道,惹师尊不悦了。”
茶弥没有搭腔,也没有唤她起来,只是放下手中的笔墨抬起头来看着她:“小衣,这么些年来,你觉得为师对你怎么样?”
红衣抬起头来看着茶弥的眼睛:“师尊自然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她要不是遇到他的话,她就是永远挣扎在地狱的人,永无出头之日。
记得那时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只见来人穿着水青色衣衫,发如墨,宛若谪仙一样,一双琉璃眸子看着她,没有丝毫的鄙夷跟嫌弃,只有明亮跟温暖,自那一眼便从此陷了进去。
红衣收回了思绪顿了顿继续道:“没有师尊就没有红衣。”
茶弥是知道红衣的性子的,很偏执,犹然记得那时他路过万兽山捡到她的那般情景恍如昨日。尽管他一惯纵容着她,可她依旧犹如惊弓之鸟患得患失,想到这里他面容不似方才那般冰冷柔和了许多,他起身走到她跟前去,伸手扶她起身。
温吞的开口:“小衣,师尊只是你的师尊,往后你会遇到命定之人的。”
“你只是对师尊太过依赖,有了错觉,师尊就当从没有过这件事情。”
话落,踱步走到桌案前坐下继续批阅公文。
他方才看到她的一瞬间是生气的,禁了她的足不准在进霎那芳华殿,可看见她跪在地上跟他认错,眸子水盈盈的,泫然欲泣的看着他,脑子便抹过了彼时万兽山的那番情景,他看见她被一群妖欺辱、戏弄,她没有求饶,只是默不吭声的承受着。然而那双眼睛澄澈如一泓清水,像星星流动似的闪若光。
他动了侧影之心,随手捏了个法诀,小妖一哄而散。他走到她跟前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那个时候她抬头看着他,那眼光怯怯的,头却往下慢慢的点了点。
红衣听着茶弥的话觉得十分讽刺,原来她对他感情是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
不过她恭恭敬敬对着茶弥行了弟子礼:“谢师尊宽恕,那我先下去了。”
“嗯,去吧。”
红衣出了霎那芳华顿了顿,转身往绽梦台的方向去了,不出意外的看见茶柚了,眼睛里闪过痛苦跟挣扎,到底还是走到了她的跟前。
茶柚被她吓了一跳,一抬头看见是红衣便松了口气,昨日那幕显然还是让她对红衣有了一丝不自然,只得悻悻的道了一句:“小衣何时过来的?”
红衣没有搭这个话腔,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茶柚。
倒是茶柚被红衣看得心底只发凉,她惆然若绪的胡乱想着她现下这番作派是何意,脑里一时纷乱如云思来想去的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红衣开了口:“茶柚,昨日我在霎那芳华殿。”
茶柚闻言顿时惊的瞪大双眼,如此便也释了她方才那番作派是何意了。
红衣又续道:“我知此事不怪你,不过你以后能不能离霎那芳华殿远一点,离我师尊远一点,诚然这要求过分了些,就当是我求你了。”
“好,我应了你就是。”
她心觉人家这请求也不过分,现下为何她却有些失落呢,在这仙宫就数眼前的这位红衣仙子跟她格外的交好,虽于她红衣辈分低了一位,按茶弥的话说她是应唤她一声师姑的。可于她而言这些高低辈分是浮云,毕竟知己难寻。
诚然今日没有她这番话她也会疏离这霎那芳华殿,可眼下她这番话委实寒了她的心了。
绽梦台的风景很美,种满了茶树,此时茶花开的正盛,芳香四溢。往前走一走便是一株桃树,托起一团团花瓣像是撑起一把把小伞似的,枝丫上还搭了秋千,轻柔的微风吹拂过来落花一片,颇有一股无言的凄凉。
……
红衣沿着绽梦台的另一侧的小径上走了不过半刻,便听见两个仙娥窃窃私语,内容跟她有关。
“诶,听闻昨日霎那芳华殿可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人看见红衣仙子哭着跑出了霎那芳华殿,”说话的那个仙娥顿了一顿,眼睛四下瞟了瞟才又继续说道:“听说啊,是被茶弥仙君赶出来的。”
另一个仙娥诧异不解的说道:“茶弥仙君不是一向最宠红衣仙子的吗?以往红衣仙子在这仙宫里惹了祸端不少神君纷纷上霎那芳华殿讨要说法,那次不是茶弥仙君出来护着的。”
仙娥撇了撇嘴:“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仙宫里可还有一位能惹事的主儿。”
小仙娥不解:“姐姐这怎么说?”
仙娥又继续娓娓道来:“听说茶弥仙君一直爱慕茶柚仙子,可碍于焕之上神便也没提过这茬儿,如此你说茶弥仙君是护着谁的?若是一直如此便也相安无事,只是这千不该万不该红衣仙子对自己的师尊生出了不可言说的心思。”
小仙娥一直对着仙使眨眼频频摇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仙娥还在那沾沾自喜,丝毫没有看到小仙娥给她的暗示。
只见小仙娥匆忙跪下,低低的唤了声:“红衣仙子。”
仙娥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她觉得红衣仙子的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她恐怕早就形神俱灭了。
急忙跪下:“红…红衣仙…子…”
红衣缓步来到仙娥跟前,低头看着她:“别停,继续啊,我也来听听这出好戏。”
仙娥吓得冷汗直流:“奴婢不敢。”
红衣冷笑一声:“不敢?我看你大胆的很,竟敢在背后编排仙家。”
她抬手抚了抚衣襟:“你是在何处当差的仙娥?”
仙娥慌忙求饶:“红衣仙子,奴婢知道错了,饶了我这一次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红衣懒得跟她废话,就那么冷冷的盯着她。
仙娥被她盯的打了个冷颤儿,战战兢兢的开了口:“奴婢是落月阁的粗使仙娥。”
“哼,那就去落月阁讨个说法。”
其实红衣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她,但是谁要是在背后编排起他师尊,那可委实触了她的逆鳞了。
她随手捏了个诀便到了落月阁,自然也带上了那两个背后嚼人舌根的人。
门使看着红衣仙子来势汹汹便不敢阻拦,只是对着另一个门使轻声私语:“快去禀报仙君。”
不过已然是来不及的,红衣已经进了大殿。
大殿坐着一人正在批阅公文,身着一袭玄衣,黑墨色。头发半束,束发用的是一只成色极好的羊脂玉,黑亮顺滑的头发与之鲜明。此人生得极好,脸如雕刻般的有棱有角,尤其是那双黑眸大而有神,仿若水晶那般明亮,皮肤白皙更衬得薄唇红润。
门使急忙开口:“连雾仙君….”
未等门使把话说完,连雾仙君抬手遣退了门使。随即便看向了红衣,面带笑意温吞的开口:“红衣仙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抬手指了指跪在红衣身侧的两个人:“这……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