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诺从外衣的内口袋里掏出一本笔记。
将笔记中夹的一张照片抽出，递给依修。
“这就是恐怖毒河豚，不知道小兄弟认不认识这种鱼？”
照片上的鱼，和依修料理台上的鱼长相完全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只是照片中的鱼，全身布满了紫色的纹路，看起来有些诡异。
依修接过照片，只是撇了一眼就将其还给布兰诺。
“这俩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叫它河豚鲸。”
布兰诺听后点点头。
但是随即严肃地道：“虽然叫法不一样，但毕竟是同样的东西。小兄弟既然认识它，应该知道它有剧毒，是不可食用的才对！”
依修瞥了布兰诺一眼：“什么时候有毒与不可食用能划上等号了，还是说这是贵国的习俗？”
布兰诺冷哼一声：“恩亚王国已经有超过20人，因为使用恐怖毒河豚而失去生命！难道这样会夺取人生命的食材，还要被端上餐桌吗？不，这已经根本不能称之为食材了，这就是完完全全的毒药！”
布兰诺心里感到失望与愤怒。
好好的一个年轻人，居然就这样走上了歧途！
他居然想将这样的毒药端上餐桌，还想让评审席上的评审品尝？！
就算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认识恐怖毒河豚，难道他不知道，评审出现死亡他也活不成吗？
但是想到这里，布兰诺反而冷静下来。
他看着依修的眼睛。
这并不是一个什么都敢做的疯子，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的眼睛。
他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布兰诺嘴巴张张合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你知道如何给它去毒？』你是想这样问吧。”依修看了一眼布兰诺道。
布兰诺一惊，但还是点点头。
“唉——”依修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自己果然是瞎想的。
看见依修叹息摇头，布兰诺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正当布兰诺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听见依修开口。
“眼神不好就去治一治，你这个年纪去看眼睛不丢人。”依修看着布兰诺，“对比照片上的河豚鲸和我料理台上这一条，难道你看不出一点差别吗？”
“你应该还没有眼花到，分不清粉红色和有紫色纹路的区别吧？”
布兰诺有些不服：“难道仅凭有没有花纹，就能判断它有没有毒吗？像你这条粉红色的，在整个王国内都没有见过，你又凭什么说它就是无毒的呢！”
对于布兰诺的不服气，依修心里有些好笑。
但是想来，在地球上第一位成功处理河豚鲸的人出现之前，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吧。
“你有解剖过河豚鲸吗？”
依修问道，要是他对河豚鲸真的一点都不了解，那可真就无话可说了。
布兰诺正色道：“那是自然！我对恐怖毒河豚做过多方面的研究，也请王族的厨师做过各种料理实验，但是都没有能成功将毒给去除。”
“废话！毒化了的河豚鲸，谁也处理不了它的毒素！”
依修嗤笑一声。
老头子可以去毒吗？
依修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去除毒袋失败的河豚鲸，老头子也不做其他的处理，照吃不误。
“让你解剖过它，那你应该知道，他的体内有一个毒袋吧。”
依修问道。
“不错，它的体内确实有一个储存毒液的囊袋。”布兰诺点点头“可是光光去除毒袋是没有用的，他的毒不仅存在于毒袋，更是存在于每一寸血肉。”
依修摆摆手：“你们那是毒袋已经破裂的情况，只要毒袋不破，河豚鲸全身上下都是可食用的，就像我的这一条。”
依修指了指料理台上的河豚鲸。
“可是为什么我们见到的毒袋都已经破了呢？”
布兰诺还是有些不解。
“河豚鲸胆子异常的小，只要稍微受一丁点的刺激，都会在第一时间让自己全身毒化。如果不是直接在海底面对面的碰到，不管是垂钓还是用鱼网捕捞，得到的河豚鲸都会是100%毒化了的。”
“要想捕捉到一条未毒化的河豚鲸，必须在其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将其麻醉或杀死。”
“并且成功捕获仅仅只是开始，接下来，在不将其弄破的情况下，将毒袋完整的取出，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依修表情也渐渐严肃。
布兰诺试探问道：“你既然将它放在料理台上，就代表你有把握，在不让它毒化的情况下将毒袋完整取出？”
“百分之六十。”
“什么？”
“意思是，我只有60%的把握。”
依修道。
依修转头看了看四周。
先前依修处理完滑溜溜山药和铁壳胡桃，现在王族导师布兰诺又来到这里，观众们一直都议论纷纷，就连赛场内都有些嘈杂。
“都给我把嘴闭上！”
依修的声音，带着食欲恶魔先天作为顶级猎食者的威慑，让所有听到他声音的生物，身体都本能的听从他的命令。
虽然60%是一个过半的概率，但是依修必须全身心投入，不能受到一点干扰。
依修深呼吸，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河豚鲸毒袋的位置，每条都各有不同。
这条河豚鲸的毒袋，恰好位于身体的正中央位置。
依修手持主厨刀，从河豚鲸的尾部下刀，将其腹部完全剖开。
接着在背部也开一道口子，让夹着毒袋的背部肌肉松开。
再从鱼鳃下刀，切断鱼的下颚。
……
十几刀过后。
依修额头上早已渗出汗珠，衣服也已经被汗水浸透。
依修放下厨刀，微微松了一口气。
毒袋已经完整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最后的阶段需要用手，小心拨开毒袋上的粘膜，在不弄破它的情况下将其取出。
依修碰到毒袋的那一瞬间，在一旁观看的布兰诺，感到自己的心脏猛的一抽。
布兰诺拼命忍住不大喘气，感受着胸腔中砰砰乱跳的心脏。
第一次感到自己真的老了，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依修小心地拨开毒袋表面的黏膜，将毒袋托在手心上，轻柔地向上抬——。
啵——
这是毒袋完全离开河豚鲸带起的水声。
布兰诺感到浑身一震，全身脱力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而原本粉红色的河豚鲸，在毒袋离体的那一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身体变得闪闪发光。
“成功了……”
布兰诺喃喃自语。
他见证了历史。
依修也发自真心地露出了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