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是过年夜,该是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日子,平日里你们各忙各的,咱么也甚少能聚在一快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个饭,这人哪,越上年纪越喜欢热闹,这么多年,多亏大夫人一直不厌其烦的陪着我,让我这老婆子不那么孤单,她,是我们楚家的大功臣。”楚老夫人这话说得妙啊,不仅以大夫人称谓楚夫人,更是一语囊括了目前的现状与自己的态度。
大夫人这样的称谓一出,那便是承认绵绵姨娘入府的事实,亦无需直白的宣告自己的立场,免得正面冲突影响婆媳关系,同时在饭桌上一张口就算是为楚夫人歌功颂德,深深体现她在这个家的地位,不能让新姨娘小瞧了去。
“母亲,瞧您这话说的,儿媳孝敬您不是应该的,您这样说,儿媳该无地自容了。”楚夫人本就不是虚荣之人,这些场面上的话她自然也不会看中的,只是楚老夫人的心意她怎会不懂,她若是她庸俗之人也不能独占楚牧风这么多年。
楚老夫人也是个爽快人,呵呵笑着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不说这些虚的,今日借着这个时机,大家都在,我也给你吃一颗定心丸,”楚老夫人拉过楚夫人的手重重拍了拍,郑重其事道:“咱们楚家,无论何时,无论何种境地,永远只会有你一位夫人。”
楚夫人但笑不语,楚梦珂生怕母亲心中不快再得罪楚老夫人,在这个仁孝为尊的天下,得罪楚老夫人,楚夫人在楚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暗地里悄悄给楚夫人以暗示,楚夫人心知楚梦珂的心思,不忍让人担心,这才又道:“是,多谢母亲的疼爱。”
楚老夫人呵呵笑着,年夜饭就在这样怪异的氛围中进行着,阿诺吃得食不知味,楚梦珂亦吃得味同嚼蜡,眼睛时不时盯向绵绵,对她的感情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总之很复杂,于她们而言,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这位与她们不相上下的姨娘。
对于楚牧风做出这样荒唐的事全家上下看法不一,很快也都传遍京都,茶余饭后都在谈论楚家的这位小姨娘,无不是取笑的口吻在谈论,这也难怪,曾经的楚牧风是满京都最为女人喜欢的一名儒雅君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对于那些男人来说,他就是典型的反派,多少家庭每日里因为他儿争吵不休,又有多少男人因为他儿被骂补休,现如今可好,不闹则以,一闹就闹个大的笑话,女儿都快要能出嫁,竟还找一个可以做女儿的小妾,就算是老牛吃嫩草也吃得太过腌臜。
楚家的风言风语传得满京都都知晓,不多日传入楚家人的耳中,最初只是底下的人窃窃私语,后来衍生到主子耳中,楚家长辈倒是平静,听到后大都只是笑笑,唯独楚牧风,每日除了上朝便是躲在家里不再出门见客,在旁人看来委实窝囊,倒叫人觉得敢做不敢当。
楚梦珂自然也是不愿出门的,在家里就随处都能听到下人讨论此时,若是出了门,那指指点点的她一个面皮薄的姑娘家如何能承受得住外面的流言蜚语,也因着此事,楚梦珂对楚牧风愈发不能理解。
好容易挨到正月十五这天,风清子竟然鬼使神差提前回来了,知道府里近来乌烟瘴气的,便提议晚些时候带她们上街上赏花灯。
楚黎见到风清子开心得不得了,若非这里是他自己的家,还真叫人以为这些天让他受尽委屈,好容易盼来亲人忍不住抱头痛哭诉说自己的委屈。
楚梦珂连日来确实压抑得难受,每日除了像楚老夫人与楚夫人请安就是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愿出门。
自年夜过后,她们便在没有见过绵绵姨娘,听闻她始终躲在自己的院子安心养胎,楚牧风偶尔回去看看她,给她带一些补品补补身子。
一行四人早早的准备好,只等天黑便出门赏花灯,谁承想还未等他们走出大门就传来绵绵姨娘要生产会的消息,平静了多日的楚府再次热闹起来。
这一下楚梦珂越发堵得慌,负气似的愤愤一转头大步朝门外走去。
安诺看着人来人往忙碌的身影,只觉胸中一阵酸楚,这样年华美好的姑娘给一位可以做父亲的男子生孩子,能遇到楚牧风,究竟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与此同时,越发坚定她早日找到妹妹的决心,她真的很害怕……
她不敢往下想,更不敢多想,在风清子与楚黎的多番催促下,阿诺深深看一眼绵绵院落所在的方向,心中叹息一声才娓娓随着风清子离去。
今日的街上尤为热闹,比年节前还要热闹,大街上不仅家家户户挂满各式各样的灯笼,就连街道上也挂得琳琅满目的灯笼,五彩的灯光照亮整条街道,炫彩的灯光照耀着每一位来往的行人。
河岸上皆是准备向河里投放花灯许愿的人,此时的河面已经飘飘荡荡满河的灯船,给这个放着幽黑亮光的河水增添上五彩的光芒,远远瞧去,那叫一个漂亮。
楚梦珂拉着阿诺也买了两盏灯到河边放,对着远去的花灯,各自许下自己的心愿,如释重负一般呼出一口气,愿所有烦恼都能被那盏花灯带走。
原本热闹非凡的花灯会在阿诺与楚梦珂眼里愣成了解忧的工具,心下虽然舒服了许多,却也不见有多欢喜。
瞧着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不少戴着面具的,楚梦珂一时兴起,觉得将自己这样掩藏在人群中挺好的,遂拉着阿诺快速跑去面具摊上一人买一个半面面具,阿诺一如既往的买的狐狸,也许是因为狐狸做工精巧别致,又或者是因为别的,总之她很喜欢。
楚梦珂本不喜欢狐狸,名曰狐狸太过狡猾,不实诚,不好,而且在民间狐狸实在不是什么招人稀罕的东西,可今日她却一反常态买了一只瓷白的小狐狸,那小狐狸也实在精妙,在耳朵上还挂着一个耳坠一样的穗子,活灵活现的好不招人稀罕。
风清子带着楚黎一路下来还没等他们做什么楚梦珂便已经拉着阿诺离开,本来兴致勃勃的两人也被楚梦珂这样搅得没了兴致,这不他们还在一堆面具中挑挑捡捡自己喜欢的,楚梦珂已经付好钱带着阿诺离开,完全没有等会儿他两的意思,简直就是视他们为无物嘛!
风清子懒得再跟着她们,不然自己的好兴致真的都要被她们败光了,拉过一脸茫然的楚黎道:“别管她们,咱们玩咱们的。”
楚黎见着师傅哪还管其他人,听风清子这么一说开心的继续在面具堆里拔找。
没走多远,就见一猜谜擂台,眼见着上去一人下来一人,就没一人能坚持得过三题的,更别提最后那大奖了。
阿诺自是不爱凑这些热闹,站在一旁看看倒也还行,楚梦珂因着今日心情不好特想发泄便径直走上台,与她对阵的是一清秀的兰衫少年,少年看起来就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始终带着儒雅的笑容,说话声音不疾不徐,着实好听,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湾清泉,清清凉凉的,还带着一丝甜甜的味道。
台下的姑娘们可是瞧花了眼,各个心花怒放的看向他,若不是不会猜这谜语,只怕今夜的擂台上可要挤破脑袋去。
楚梦珂身上浑然散发着一股清甜的气息,自身的那种好贵气质不言而喻,夜风中,衣袂飘飘,自有一种不容于世的自由洒脱的仙气,迷得一种公子小哥眼睛都直了,只盼着台上的姑娘能揭下面具让他们一睹芳容,好叫他们知道这究竟是谁家的姑娘。
台上的擂台赛已经开始,阿诺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就听耳边传来一熟悉的声音,“这么巧,咱们又见面了。”
转头,原来是那日一同吃饭给她虚惊一场的元奕霖,因戴着面具,元奕霖看不出阿诺的表情,只是在看清他以后阿诺视如陌生一样将头转开。
元奕霖嘴角轻轻扯开一抹笑,不以为意,悠悠道:“看来阿诺姑娘对我有成见,让我猜猜看,会是什么原因呢?”
“元公子这么闲不用伴驾么?”阿诺懒得听他明知故问的卖弄关子,这样看起来一点也不风趣幽默,到让她觉得油腔滑调。
“嗬,原来阿诺姑娘还记得我,真是元谋人的荣幸。”元奕霖好像很喜欢这样讲话,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不着调的说话,叫人听来很不中听,
阿诺往前走了两步故意与他拉开一定距离,虽然说上次他帮她解了围,可事情终究因他而起,若非他多嘴,明鸿轩又怎会这样快发现她的身份,不过,她还是要感谢他的,若非他发现,她也不可能这样快的下定决心启程出发找寻乐蘅,只是,抱怨的话她不会说出口,感谢的话她更不可能对他说。
从见这个人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此人绝非善善之辈,又或者用绝非简单之辈更贴切,至于善良与否,目前还未到时机下定论。
被人排斥,元奕霖并不气恼,跟着上前靠近两步:“阿诺姑娘这样躲着我,看来是真的伤到阿诺姑娘的心,不如给个机会让我好好像阿诺姑娘赔罪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