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上,数学老师不停飞舞着那些平日里我连抬眼看都懒得看一眼的公式题,这会儿的我居然认真的做起题来!还破天荒的觉得这些数字虽复杂得看都看不懂,做起来又弯弯绕绕的特费脑细胞,但本小姐今天心情好,所以,从我眼里看出去的任何东西、事物、包括人都觉得不同,就连号称男版母夜叉的数学老师,和邻桌这个平日里总被我呼呼喝喝的眼镜男,现在看上去都格外的顺眼。
我一边做着题,时不时的傻笑一下,看到老师看向我,回应着再傻笑一下,眼镜男不小心碰掉了我的笔盒我也不发飙,继续傻笑一下下,整得领桌的眼镜男汗毛直立的差点以为我抽疯了!
“沈同学,你…还好吧?”
这是眼镜男第一次敢对我有点毛手毛脚的举动,他轻不可察的拍了拍我笑得有些微抖动的小肩头。
只见我身体一斜,他顿时屏气凝神的以为我是不是又要炸毛了,赶紧把自己的作业、书本往怀里一拢,小桌往旁边轻轻的挪了挪,整个一金毛护食的举动,不免把周边一干人等小小的惊动了一遍,结果,我却只是换了一个姿势,继续认真的边做题边窃笑着。
我位置左手边的卷毛女小声道:
“哎!快看呀!沈偲伶今天居然自己做题了,奇了怪了!!”
卷毛女前面刘海跟班也小声附议着:
“是啊!我前面还看见佐诚把他笔袋弄地上了,她都没说什么,还对着佐诚笑,这不,看把佐诚给吓得…都缩墙角去了。”
我身后的痞子男也加入进来哼哼着:
“哼!你们这些女生就是矫情,就是喜欢八卦,别人偲伶笑一笑怎么了?人家做不做题又关你们什么事,一天到晚的就会到处传是非,我看人偲伶没毛病,挺好的。”
卷毛女听到痞子男这么一竿子戳破的话,顿觉脸上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微怒着小声道:“任飞扬,我们女孩子之间的闲聊你都来插一脚,你喜欢沈偲伶我们理解,但会不会表现得太明显了?人家可从没正眼瞧过你呢!对吧!”
说完,还不忘和周边几个女生互换个讥讽的眼神,表示“大家都懂的”,而后又轻声憋着,故意掩嘴笑笑以示含蓄。
这节课里,这不笑还好,我这个无心带头的“会心一笑”后却引发了一场课堂纪律问题,我事后表示“我真的只是在认真做题而已老师……。”
整件事情还要回放到痞子男任飞扬这里,本来说八卦这事儿,老师也是知道的,女生嘛,难免喜欢上课有些个窃窃私语,只要不太过,老师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相安无事的,偏这次问题就出在这个“笑”字上,唉!
平日里的痞子男那是何等风流潇洒的行事作风,从来只有他笑别人,何时被被人这样取笑过,更何况还是一堆子妹子窃笑那种,痞子男顿时觉得面子便挂不住了,完全忘记上课这档子事儿,雄赳赳气昂昂的挺直了身板往那桌前一立,振臂一挥,嗓门儿一抬,一句“你们再给爷笑一个试试”,瞬时教室变得奇静无比,静到连只苍蝇飞过都能清晰的听到那翅膀扑闪、扑闪的嗡鸣声。
而我,此时已然被这不小的动静震慑得迅速清醒过来,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左顾右盼了盼,还不忘对着眼镜男问了句“任飞扬这是抽疯了?”。
“………”
幸运的是,这次男版母夜叉并没有当庭发作,只是温柔的让大家保持肃静,我们一干人等这才微吐了吐心坎上提了小半会儿的那口气,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我,因为我自觉今天表现得非常良好,这不,现在还乖乖的继续做着题呢!
男版母夜叉八卦小括号:【那天之后我听到一个说法,大致意思就是那阵子男版母夜叉追到那个某大的初恋情人了,被刘海跟班给看到。说男版母夜叉那个殷勤、体贴程度,简直上下班不倒班的准时去接送,妥妥的一个硬汉顶着一张笑脸,应了那句广告词中的样子,“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啊!】
晚上7点
我比和顾陌尘约好的绘画练习时间要晚了不少,因快要到一月一次,比我家那“亲戚”来得还要准时的月考时间,全班都被留下来集体复习,我也只能丧着一张脸,数着腕上飞速消逝掉的时间,待下课铃一响起,我便以百米冲刺的惊人速度冲出教室。
待抵达他家,敲上门的时候发现他已不在,我只能一边拨着他电话,一边迅速的整理着因奔跑过疾,早已翻飞得很潇洒的校服和发型。
“喂!我~我今天来晚了,对不起,你现在在哪里?”
我拼命压下因心跳过速还没缓和过来的气息,有些费力的解释道。
电话那头的他并未有任何不满的表现,反而耐心的听我用着一卡一顿的语态说着,待我说完才平静的开口。
“你最近很忙,等忙完了再来学也不迟。”
本还有些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在听到他如此冷静的说着,让我不去找他学绘画的意思以后,我一下有点没控制住的像个炸毛的小博美一般,立马回绝了这番美意,并附带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附议着。
“那怎么可以!既然学都学了,万万没有中途停学的道理,手上技术这东西更是要天天练,多多的练,加紧的练习才能熟练得起来嘛!嘿嘿!下次绝不迟到了,真的!”
我一边口沫横飞的辩解道,一边还不忘放低身段做小伏低着。
“这一招对我爸这个老男人都极为管用,对你肯定也是管用的,都是男人嘛,应该没甚区别的。”
只听电话那头默了默,我以为是他还在考虑,不免有些沉不住气的又问了问。
“陌尘,你有在听吗?”
刚说完,我又确定一番似的亮开手机屏幕,“呼!还在通话中,还好还好。”
“在听”
那头逐渐恢复了一些回应。
不待我放下心,他很快又补了补。
“我在那天见面的海滩,来吗?现在能看到日落晚霞,晚点若运气好,还能看到流星雨。”
我一听,这不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邀我去约会嘛!机智如我,怎会听不出他这话语背后的那番深意,心里的那头小鹿一下子像是吃了最喜欢的果子一样,开心得上窜下跳的,跟这会儿兴奋得又蹦又跳的我那个形象简直如出一辙。
“好!好!我这就过去,哦哦!我去放个书包就去,等我啊!
说完,不待他那头有什么回应,又或者说,那头的回应都已经被我这兴奋的势头淹没在幸福的海洋里,一点渣子都再也浮不起来。
几分钟后,我已是一身俏丽的紫罗兰色蕾丝小洋装绾发的行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比起平时穿着校服时的我多了一丝成熟与芭蕾女孩独有的那份气质。
我落落大方的坐在他的身边,依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只见天边云霞翻涌,与海面尽头那抹落日红光相接而成,映出一道道微红微黄的波光翻腾于有些澎湃潮涌的海平面上。
“真是跟那天的画面一样美!”
我由衷的感叹到,转而又想起他的那幅画来,画的好像就是那天的景象,也不知他现在画的怎么样了,回头一定找个时间去他家里看看,那可是一副令我印象深刻又非常喜欢的一幅画,其实他画的每幅画都很好看,可我不知为何,独独特别钟爱那幅画,那会儿的我估摸着,大致是因为那幅画使得我们俩说了人生中第一句话的缘故。
“嗯,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常来。”
“我们,常来?”
我咀嚼着他这句话,是不是表示我们以后是那种可以常常来约会那种关系?
想到这里,我心里再度不经意的一喜“这样的感觉,真好!嘻嘻!”。
看完落日红霞的美景,时间还有许久才到那个可以看流星雨的时间,为了与他能多相处几分这种甜蜜的约会时刻,我闭口不提就餐这档子费时间的事儿,而他不知怎的,仿佛像是明白我的意图一般,就算听到好几次我那不争气的肚子在呐喊,见我不说,他也就不问。
“陌尘”
“嗯”
“我以后可以这样叫你吗?”
“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我嘴角开心的提了提那本就若隐若现的小嘴角。
“那可以多给我说一些你的事吗?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我低着头,一边随意的踢着脚下薄沙,一边尽量让自己不太刻意的想要对他探寻得更多。
他跟在我侧,不远不近和我一起漫步着。
“你想知道些什么?”
忽尔,他的语气微有些闪烁后,又恢复如常的说着。
我没太注意到这个细节,继续殷殷的说着。
“就我们认识以前的事,小时候的事也可以。”
听到这里,他猝然停下了跟随我的步伐,转过身,看向已是郁红转黑的夜空,像是在思考,更像是在回忆一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与我近在咫尺,却相隔万里的那种隔绝之感。
看着这样寂寞、空洞无比的他,我心里忽觉一阵空荡生冷,随一个快步走到他的身前,准备把这好不容易暖起来的场面给回回温,有一下没一下的先做了个自我回溯。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身边总是只有一个人在我身边,那就是我爸爸,那时候我还不懂,为什么别的孩子有爸爸既有妈妈,我却只有爸爸,我就总是哭着问他,为什么只有我是个没有妈妈的宝宝,妈妈去哪里了?妈妈什么时候会回来?”
言语间,我的眼神变得跟他有些相似,都像是回到从前的时光一般,有伤痛,有期许,还有……思念。
他静静的回过头,看着我。
我继续道。
“后来,慢慢长大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妈妈去的地方是个不可能再回来的地方,我便不再问,但心里却还是想念,每次看到父亲背地里抱着她用过的东西一坐就是一整天,我才明白,原来不止是我想妈妈,父亲对妈妈的思念其实是更加深入骨髓的。”
“你父亲很爱你妈妈”
他静静的说着,我这会儿也同他感觉的他一样,觉得是这么回事。
“那你呢?你爱你妈妈吗?”
这是个有些沉重的话题,当我问出口时才想起,他有说过,他的父母离异了,不过庆幸的是离异不代表就不在了吧!对不对?应该还算问得不是太离谱。
他回过头来与我对视了片刻,转眼间他又看向了远方。
“应该是爱的,不过现在不爱。”
我听到前半句本还觉得这路子还算正常,妥了妥了,可这后半句一出,我顿时傻了眼!忽闪忽闪的大眼盯着她一瞬不瞬的满是踩雷后的迷雾之感。
“这又喜欢,又不喜欢的,也太富戏剧性了吧!我这是捅出一个什么样的娄子来了!……”
我一边看着他,转而顺着他眼睛看去的方向同视,“或许这会儿看看这黑漆漆的夜色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_┯)”。
不一会儿,不知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这尴尬到不行的局面,还是这个时间点和运气指数卡点卡得特别到位,天空一道萤色的光亮划过,而后迅速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处,紧接着,一道、两道、无数道这样的光芒铺天盖地的接踵而至,我一时看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不知是惊喜来的太突然没反应过来,还是被这头奖砸得厉害了些,完全忘记他前面有说过若是运气好,会看到流星雨这一说。
我兴奋的拉着他的手摇啊摇,跳啊跳!完全忘记,自己平日里积累得还算成功的形象和那个矜持问题。
“陌尘!陌尘!快看,真的是流星雨!我们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哈哈!快许愿快许愿!”
说完,我一点不耽搁的双手握十,虔诚的在心里诉说起我那攒了不知道多久的愿望来。
待我觉得满足的睁开眼时,只见一侧的他既用那有些幽深、有些痛楚划过,转而恢复平静柔和的眼神正紧紧的看着我。
被他这么一看,我这会儿竟并未觉得有何羞涩之意,回以他一个同样深情的眼神和微笑。
许久,他慢慢向我走来,一个电光火石的瞬间,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一个柔软微热的唇瞬间贴在了我那有些忘记紧张的柔唇之上,身体被瞬间攀升的电流敲打得腿脚不支,身体也不听使唤的不知向何方倒去,只觉忽的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将我稳稳的钳住,后又顺势融与怀中,让我彻底沦陷在这幽深的夜色之中,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我生平第一次自己体会到,不知道他是否也跟我一样。
或许,这样深深的一个吻才是今夜最最坦诚、真实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