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除所有吗？你有多爱篮球你是知道的！”
“当然。”此时的颜武面无波澜。
“舍得？”
“舍得。”此刻的颜武心如死灰。
齐越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们当然要按客户的要求来，先把规矩说清楚了，除了你提供的这段记忆将被删除外，我们还要在你被麻醉后，再挑选一段我们钟意的记忆进行提取，用于实验室研究，没意见吧。”
“没，你们随意提取，别把我搞成智障就行！”
“哈哈，你说笑了，这个放心！不会对你生活有任何影响的！”齐越顿了顿，“然后呢，还需要你提供一下你发小的一根头发！”
“头发？这个干吗？”
“虽然我们的前沿科技是可以隔空删除对方的记忆的，但毕竟记忆的删除关系重大，是需要DNA序列比对吻合才可以，否则……”
“我明白了。”
“怎么？有困难？你发小不会谢顶了吧？”
“那倒不是，只是我们已经好多天不联系了，怎么去拿呢？”颜武陷入了思考。
齐越双手插入了裤子口袋里，来回踱了几步，门口的田诗正好抱着档案走过。齐越朝田诗比划了个“OK”的手势，笑着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说差不多搞定这单生意了。而田诗显然还没有消气，撅着嘴低低地哼了一声，瞟了一眼正在沉思的颜武，然后走开了。
齐越正要再和田诗说什么，突然颜武一跺脚，说道：“那就这样吧，今晚我再把他喊出来，吃顿夜宵，喝场酒，也算是散伙饭吧！”
“散伙饭？”
“哈哈，算是吧，老实说我也对你们这公司不抱多大的希望，就是心理抑郁找个人来倾诉一下，要是你们搞这头发的事不灵光，我也和他这顿饭后就分道扬镳了……”
“到头来你还是不相信我们呀？”
“也不是不信，就是觉得玄乎，哈哈，最近心理也一直压抑，发泄出来就好多了，已经很感谢你……和那位小姐了，刚才我那毒舌多有得罪，麻烦你转达一下我的歉意，实在不是有意而为。”
“哦，这个嘛，不必在意的，她那个人，心宽体胖，不会计较的。”说着，齐越永余光瞟了瞟田诗刚才的位置，还好她不在。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明早就把发小的头发给你带过来！”
“好的，慢走啊！对了！记得……”
“还要嘱咐我什么？”颜武在门口停下脚步。
“晚上少喝点儿，别误了头发的事！”
“哈哈，放心！”颜武发出少有的爽朗笑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齐越在门口盯着颜武远去的背影发呆，痴痴地想：这暴发户大哥和这位神经质小哥都是让人捉摸不透，真是有点意思……
齐越口中不自觉地喃喃重复道：“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突然，齐越后脑勺被人重重一拍，一阵生疼。他捂着头转身一看，只见是一副气鼓鼓模样的田诗正盯着他看。
原来田诗刚才整理档案路过那里听到齐越说她“心宽体胖”，气得哭笑不得，想偷偷教训下齐越，但奈何自己的肉身又矮又胖，想打一下他的头，却又够不着，只好跳起来，用手轻轻拍一下齐越的后脑勺。可没想到自己一时控制不了这矮胖的肉身，跳起来时，硕大的体重给自己的那巴掌加了不少的力道，这一掌下去，“咣”的一下拍得齐越眼冒金星。
看着咧着嘴的齐越转身惊讶地望着自己，田诗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心里又有几分心疼，刚才的气也消了七分，只好硬压回了歉意，憋着笑，愣是继续假装着生气，瞪着眼问齐越：“谁心宽体胖？啊？你说说到底是谁心宽体胖？”
齐越这才明白过来！赶紧捂着头，堆着笑说道：“是我心宽、是我心宽……”
“这还差不多！”田诗心里舒了口气，终于下了台阶。
可没想到齐越刚口里念完“是我心宽、是我心宽”之后，便立马转身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是我心宽、是你体胖、是你体胖！”
田诗气得一跺脚：“好你个齐越！我告诉你，其实我根本不胖！还不是因为……”
“啥？因为什么？”齐越不敢停下来，只是放缓了脚步，准备听田诗说什么。
田诗立马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闯了祸，赶紧往回找补：“还……还不是因为我贪吃！哼，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打断你的腿，让你再嘲笑我！”
齐越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转身跑出门外，直奔楼下而去了。
笨拙的田诗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心里却想起自己灼伤齐越那次，“哼，你这次跑得可比上次还要快，不过是姑奶奶我这次的肉身不给力，否则，非把你的嘴巴烧成猪嘴不可！”
田诗嘴上得意地自言自语着，心里却还偷偷操心着那一巴掌会不会把齐越打得太疼……
“我们只需要一根就好，不用这么多。”齐越看着颜武手里的一把头发，哭笑不得。
“那你随意抽一根就好了。”说完这话，颜武发出了“吱吱”声。
这时田诗才发现颜武的眼圈变成了熊猫眼。
“怎么？老天有眼让你昨天走路来了个狗吃屎？”田诗得意地问道。
“这位小姐，昨天还说你心宽体……”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齐越就赶紧给颜武挤眼睛。颜武赶紧收住了，却悠悠地说：“没错，我的眼睛是被打了，发小干的！他也被我薅下了这一撮头发。”
“你们打架了？”齐越哭笑不得。
“算是吧，最晚我们都喝高了。散伙饭总得留些印象深刻的事嘛！”颜武苦笑着，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颜武已经安静地躺在了手术床上。
田诗一边整理着床边的东西，一边盯着齐越的后脑勺看。齐越的后脑勺肿起了一个包，不是很大，但还是蛮明显得。田诗盯着这包看看，再看看自己厚厚的手掌、粗粗的手指，一副嫌弃的样子。
而此时齐越顾不得考虑自己的脑袋，而是专心致志地翻拣着颜武的那些记忆。
“你真舍得把颜武所有的篮球记忆都拿走？”
“他都舍得，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可那毕竟是他的挚爱啊！”
“挚爱又怎么了？毕竟现在痛苦大于快乐了，咱们这是一举两得，又给完成了主人交付的任务，又消除了他的痛苦。”齐越一边目不转睛地翻阅记忆，一边说着。
“那如果有一天，主人让你删除我的记忆，你也忍心都给我清除掉吗？”
“那……”齐越突然抬起头了，停顿了一下，“那要看需要清除的是什么？”
“如果也是这种痛苦大于快乐的记忆呢？”田诗放下手中的活儿，继续追问。
“那我想……我会吧……”齐越又低下头开始翻阅记忆。
田诗眼中流露出一丝失落，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可是人没有了痛苦，也恐怕就没有快乐了呀！很多感情都是痛并快乐着的！”
齐越顿了顿，没有接她的话，转备删除记忆。
“你打算删掉颜武哪一段？”
“当然是篮球那一段啊！”
“别避重就轻！这一段我当然知道！我是问还要删除哪一段？”
“这……”
“怎么？到底哪一段？快说啊！”田诗看着齐越已经把一段鲜红的记忆推到了“混沌深渊”了，赶紧追问。
“是他关于发小的所有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