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被她这副模样吓得用力抽回手臂，紧着后退两步，生怕面前这小丫鬟发了疯会伤到她。
退到了一旁后，月牙明显有些失去了耐性，语气急躁的吩咐着其几人将那个小丫鬟控制组。
“你们还在那里发什么呆，还不快些将她按住！”
待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后，月牙这才重重的叹了声气，语气凌厉，双眸之内尽是让人惴惴不安的神情。
“我稍后还要出府办差，现下时间不多，我便长话短说，你们也都给我竖着耳朵听清楚了！像我们这些被买来的下人，身契都在夫人手中捏着，莫说是不用心当差受主子惩罚，便是运气不好被打杀了，也是常事！你们如今尚且能够感觉到怕，便说明从前夫人并未用过如此手段惩处下人。也就是说，若非湘儿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也不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夫人既说是湘儿信口胡言，那她就是说了犯上的话！此事……不容置疑！”
月牙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阴冷的从面前这几个小丫鬟身上一一扫过！
“而且，夫人慈悲心肠，虽然湘儿犯错在先，收到惩罚亦是理所应当。可即便如此，夫人还是吩咐我给湘儿的父母兄嫂送去五两银子。也算是全了湘儿的一点孝心，让她可以安心养伤！至于你们……”
月牙忽的拖长了语气，伸手向这几个小丫鬟随意的指了一下。
可是，她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抬手，却像是勾魂的小鬼一般，指向谁，谁就会瞬间没命！那几个小丫鬟也都悬着心，屏气凝神的听着月牙接下来的话。
“小心当差，本分做人，该你们知道的问，不该你们知道的，就不要问！左不过就那么一条舌头，如果连这都管不住的话，那就莫要怪旁人帮你收拾了！行了，我这还赶着去办差，你们也别都扎堆躲着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后，月牙也不想再多费口舌，带着警告的目光将她们几个人一一看了一遍后，这才转身离开了。
这几个小丫鬟确是被吓得不轻，可方才月牙来这一趟的用意，她们自然也是能够想清楚的。
湘儿被铰了舌头这件事，终究是没有发生在她们的身上，可若是她们一直这样战战兢兢的躲着不出去伺候，只怕接下来要大祸临头的，便是她们了！
月牙方才说的那些话，既是提醒，也是威胁！
凤姨娘端坐在厅堂的主位之上，目光不经意的看着刚刚迈步行入屋子的两个小丫鬟，听着她们二人颤抖着声音问安后，便头也不敢抬的开始收拾起地上那一片狼藉。
凤姨娘自然知道，这两个小丫鬟是被方才发生的事情吓到了才会如此。只怕不止是她们二人，现下这院子里的所有下人，在看到她的时候，应该都好似见了鬼一般避之唯恐不及吧？
这便是震慑的力量，是恐惧的效用！
凤姨娘很喜欢“敬畏”这个词，这是她穷尽一生都想要达成的心愿！
但是，这个词又岂是什么人都能够轻而易举便做到的呢？
凤姨娘确是做不到，可“敬”与“畏”之间，若是只能二选其一，凤姨娘宁愿让所有人都怕她，也好过那些虚无的敬仰！
仔细想想，这帝都之内的高门大院数不胜数，可是，有哪一座府邸的墙垣之内，没有出过这样平白无故丧命的事情？
人都是贱皮贱肉，若是不让他们知道敷衍、搪塞、懈怠、背叛的后果是多么的残酷，这些下贱的奴才，又怎么会因为惧怕而恪守本分！
说到底，“怕”，是凤姨娘管束下人的一柄利刃！
而且，他们现下还能感觉到恐惧，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吗？待他们真的不再惧怕的时候，便是一无所有，穷途末路之时！
想到这里，凤姨娘不自觉的便想到了郁梦佳。这是她所有的牵挂和指望，她如今做的所有事情，也都是为了这唯一的女儿！
走到这一步，凤姨娘自知已然没有了回头的可能！纵使明知前面是一条死路，她也想着替郁梦佳冒死趟过去探探路！
其实，当凤姨娘得知齐老国公爷真的没有被毒死，而且还这么快便醒来后，她就已然不再惧怕什么了！
事已至此，现在才开始惶惶不安，岂不是太晚了些？
只有得到的越多，才会越发的瞻前顾后。顾虑多了，惧怕自然也就多了。可如她这般殊死一搏的人，一停下来，便会骤然发现，身后已无路，脚下亦是万丈深渊！
想要保住一条命，甚至是将赔进去的全部赢回来，除了硬着心肠一路走到黑，便不可能再有第二条出路了！
思及至此，凤姨娘忽的冷笑一声，那轻蔑的声音惊得屋内那两个小丫鬟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们自然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手脚麻利的快速收拾着，心里想的却是，早一刻离开这个屋子，便早一点脱离危险！
但凤姨娘却是截然不同，眼中忽的流露出一种十分复杂的神色，抬头环视一周，细细的打量着着屋内的一切。
大到妆台、床榻，装饰摆件，小到这屋内的所有的珠帘、帷幔上的绣样、雕刻物上的花纹，她都谙熟于心！
这里，曾是整个齐国公府最有人气的地方，也是郁庆最喜欢来的地方！
可是现如今……便是将郁庆强留在这院子里几日，他也跟屁股下面长了针一般，坐也坐不下，待又待不住！
人虽然还在，可是心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郁庆无胆，且懦弱自私，若非凤姨娘不停的在他耳边怂恿撺掇，郁庆是不可能有那个胆量，对齐老国公爷下毒手的！
他之所以会受了凤姨娘的蛊惑，说到底，也是被事成后的利益深深吸引，不能自拔！
以至于郁庆一心里只想着凤姨娘给他描绘的美好前程，却丝毫没有想过，也从不敢想，一旦事情败露，他将会处于一个多么可怕的境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