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普尽管自认为才华横溢堪比最伟大的英籍电影宗师查理.卓别林,但同时他对自己目前所处的状态和境遇却有着清醒的认知——他是一个没有任何名气也从未在长篇故事电影上证明过自己的从音乐MV跨行过来的小导演,这部他和朋友两人合作的剧本才只是他的第一部作品。
没名气就代表没人认可,没人投资,大牌演员不会搭理等等一系列他只能默默面对的客观条件。
93年拍完那部无法证明自己才华的音乐MV,蹉跎至今一事无成,饥一顿饱一顿没有定数,连累朋友四年中搬了七次家,换了无数的工作,走了八九个床伴女友……
瑞普学会妥协了,也认清了自我和现实。
一个月前,朋友高兴的告诉他,今年的德国柏林电影节会展开一个国际青年导演交流展活动,朋友准备去哪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拉来一笔投资。
瑞普尽管知道可能性不大,可实在说不出劝阻的话,近两年时间,他吃朋友的住朋友的用朋友的,得亏他和朋友是志同道合的铁瓷,像夏洛克与华生那样的铁,要不然哪有人愿意收留他这个废物。
瑞普眼里含泪心中滴血的送朋友去了柏林,而后他鼓起勇气决心舍下面皮向之前拒绝了他的三家制片公司再次发出申请。
那一天是他发出申请后的第十二天,也是朋友去柏林后的第十五天,朋友去柏林后从未打过电话,他知道打与不打没什么区别,没有人会给他投资了。
那一天,他也断粮了,但他想着,再坚持最后一天,他不敢去想第二天没等到电话的后果,因为那会儿他恐怕都饿死在出租屋了。
就在他犹豫着是去托德乡村俱乐部当脱衣舞男呢,还是去因格尔斯纯爱酒吧假装喝醉然后等着哪个壮汉扛着着他回家的时候,帕特里克.帕丁森上门租房来了。
那一刻瑞普只觉得帕特里克就是上帝派来拯救他的天使,尽管有些丑,但帕丁森先生慷慨大方尽显英伦绅士风度,瑞普发誓订餐的那一刻,帕丁森先生身上绝对闪着圣光。
现在都怪那个愚蠢的女人,一切都被毁了。
“帕特里克,这样不行,你这是割裂的,你会破坏整体……”
“扯淡!你这个才不行呢,我这么大只……”
瑞普郁闷无比,梅根那个蠢女人还活着吗?找人弄死她吧!
温子岭比瑞普还惆怅呢。
天杀的,怪不得瑞普会给他男三号的角色呢,这特么除了满嘴法克骂娘恶意卖腐卖基之外屁镜头都没有,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瑞普这混蛋写的什么破剧本,男主角就有六个,他这个男三的角色算起来就是剧中的男七号。
这特么是什么男三号?
瑞普这混蛋还说他不懂欣赏,这是多线叙事。
神特么的多线叙事,以为老子没看过这类电影?《低俗小说》、《八恶人》、《老无所依》、《两杆大烟枪》、《偷抢拐骗》、《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等等,哪个不是多线叙事?
“瑞普,这没什么的,都是为了艺术嘛,你就加点儿怎么呢?”
“帕特里克,首先你不是正统科班演员,没学过任何表演,除了你……说那些台词的时候让人忍俊不禁之外,你没有任何表演经验,我招你进组是要担很大风险的;其次,贝肯这个角色已经是全剧中最轻松最简单的角色了……”
“我擦!你等一下,为什么你的剧本里这五个家伙偷了两杆古董枪,还是古董烟枪?狗屎!你这是抄袭啊,瑞普,英国有个什么盖伊奇的家伙曾经拍过……沃特则发?”
温子岭看到剧本的最后,才发现这个剧本跟他曾看过的《两杆大烟枪》很相似,可惜的是他只看了电影,没太注意那部片子的导演和编剧,也不知道那部片子什么时候上映的,只隐约记得是个叫什么盖伊奇的英国导演自编自导的。
“瑞普,你真名叫什么?全名?”温子岭猛然想起他那天租房的时候这货说过自己叫什么盖伊瑞普,难道是同一个人?
瑞普莫名其妙,觉得帕丁森先生可能被他气着了,说话都开始颠三倒四了:“盖里.瑞普.奇,朋友们都叫我瑞普啊,那天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沃特则发!
温子岭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心里有一万句MMP要讲。
他一直以为瑞普这货跟斯坦森那家伙一样,为了躲债或者躲仇人化名小水牛托尔德,瑞普是这货的假名子呢,没想到竟然是人家的第二名子,只有关系相熟的家人或者亲朋好友才可以称呼的那个名字。
擦!这不是管中窥豹是个猫有眼不识泰山山真高呢吗!
“盖里.瑞普.奇?可你的这剧本为什么叫《洛克斯通》?”
盖里奇默默的把剧本翻到封面,上面写着几个单词:Lock,Stone and Two Smoking Barrels。
温子岭揉揉脸颊,干笑一声:“好吧,盖里奇大导,你就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干吧,我全都听你的。”
这能怪得了谁?
温子岭对这个合租的肥宅一直瞧不上眼,认为人是个英国渣渣,而盖里奇说过一次剧本名却只说了前面两个字,温子岭就真的以为叫《洛克斯通》了。
盖里奇也不以为意,或者说假装没瞧见温子岭这光速的变脸狗腿表情,因为尽管确定了投资,可他个人知道个人情况,是个电话欠费、信用卡刷爆、没车没现金的穷光蛋,目前他还要靠着狗大户温子岭生活呢。
“我是这样想的,咱们首先……缴清房租,再把我的好朋友马修喊来,然后就等着马修来弄,他是个还算有经验的制片人……”
“我有两个问题,这个房子到底是不是你朋友的?马修是谁?”
这回轮到盖里奇干笑了:“……房子是我和马修租的,不过你放心,房东是我们的朋友,房租是有折扣的,马修去了柏林了,已经去了十八天了,杳无音讯,我怕他饿死在柏林了……”
“那么,他怎么回来?变成幽灵飘回来?”
“所以,就需要我打电话给他。”
“那就打啊!”
“……欠费了。”
“我还得给你再交电话费,除了那该死的房租?”
“……有可能还要给马修汇一笔回程路费。”
温子岭深吸一口气,揉揉已经开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看着盖里奇严肃的道:“所以,你这样的狗屎是怎样的成为导演的?靠坑朋友?”
“……所以,我的朋友不多了,就剩下马修……和你了。”盖里奇目光深邃,幽幽叹道,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玩伴儿都莫名其妙的远离他而去,实在伤感。
“瑞普,我能退出吗?”
“不能了。”
“那我能打你吗?”
“……别打脸就行,还有在我昏迷之前,能帮我叫个十二寸的樟茶鸭披萨吗?我感觉我现在能吃下去一头牛。”
“别想了,等我在你下巴上打一拳你安心睡一觉就好了,梦里什么都有!”
……
过了两天,温子岭下班后在出租屋里见到了盖里奇口中的马修,一个年纪轻轻发际线就比别人高了两三厘米的……乞丐。
“瑞普,我发誓这是我吃过最香最可口的披萨,我甚至这辈子都离不开它了,它叫什么名字?樟茶鸭?该死的,一听就是好吃到爆的人间美味啊……该死的,你都不知道,德国的汉堡包竟然要三英镑,狗屎,我要有三英镑我特么早就吃披萨去了,谁去吃那玩意儿……”
温子岭站在门口,实在对这个搞行为艺术多过影视制片人的家伙怀疑不已,也对《两杆大烟枪》究竟是不是瑞普这家伙拍出来的心生动摇。
还特么不如叫《洛克斯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