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遇洗完最后一个盘子，外面已是夜色深浓。
他擦干手上的水渍，解下围巾，活动了一下筋骨。
脖子因为低头太久而变得僵硬，稍一动作就发出清脆的声响，又酸又痛。
小六弄了两个菜，喊他出去喝酒。
这是一家有着上下两层的酒楼，眼下这个点已经打烊，庄遇靠在椅子里，有些疲倦。
“就跟你说了干不了吧。”小六将一杯啤酒推到他面前去，“明天让花姐给你安排到夜总会卖酒算了。”
庄遇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闻言摇头：“不想再回去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怎么了？”小六怪叫，“那种地方好歹来钱快啊，你在我这洗一个月盘子才多少钱，何况你这皮相，待我这儿也埋没了不是。”
庄遇踹了他一脚，“少来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小六嬉笑，从兜里摸出烟来，还没点，对面的人冲他抬了抬下巴，“给我一根。”
小六微愣，将手里的烟递给他，“你不是戒了麽？”
庄遇笑了一声，没说话。
以前戒烟是因为必要，而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他拿起打火机点烟，手指因为在洗碗池里泡的时间过长，都有些发皱了，小六见状，说：“明天我给你整副手套戴着，但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你就没什么打算？”
“先干着再说。”
“你该不会是还想回去吧？”
见他没吭声，小六就怪道：“你还真想啊？乔家已经把你辞了，怎么可能还会再要你？”
庄遇掸了掸烟灰，垂眸看一眼自己的手心，“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小六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端起酒杯一口闷了。
深夜寂静，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有墙上挂着的那面电视里发出的声音，播着一条又一条枯燥乏味的广告。
不多时广告播完，进了一条娱乐新闻。
“早间才爆出桃色新闻的乔家千金乔默，现又被爆出与江家长子早前有过约会，据知情人士透露，乔家有意与江家联姻以求商业支持，但恐因此次的爆料而计划流产……”
新闻里的主持人声情并茂，从豪门八卦聊到商业手段，每一个五官都在演绎着什么叫猎奇。
小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轻蔑地哼了一声：“都是一个池子里的王八，谁也别嫌谁不干净。”转头看过去，“你说对吧？”
电视里插播着狗仔拍到的一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勾着男人的脖子，半搂半抱，两人如连体婴一般走进酒店。
庄遇收回目光，将烟头丢到烟灰缸里，站起身，“我走了。”
“哎？这饭你都还没吃呢。”小六在后面鬼喊鬼叫，“我给你打包带回去啊！”
他摆摆手。
已经是深秋，深夜的风仿佛带着寒气，他双手抄进风衣口袋，走到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坐末班车回住处。
因为住的地方太偏僻，公交车只送到路口，他下了车慢慢往里走，一路上脑袋里像塞着乱麻，想到以前，想着以后，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整个人仿佛没了知觉。
进了楼道，他一边走一边掏钥匙，不经意间一个抬头，人就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