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地牢门口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周稷的身影紧接着出现在了地牢的入口。他两步冲到了赵青的面前,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道:“公主,这里危险,你怎么来了?”
意料中的危险并没有发生。孙耀,黎木和云儿都恭恭敬敬地跪在了他的面前,行了个叩拜的大礼。赵青在他的背后轻声道:“殿下,我已经把他们都治好了。只不过,他们的身体太虚弱,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周稷松了一口气,转头抱住了身后的赵青,道:“我听武平说,寿安的变故你都已经知道了。今天早上我在父皇那儿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的。”
赵青问:“殿下准备怎么处理?”
周稷说:“我准备派一队精干的死士,乔装进入寿安,帮助你皇兄重新夺回寿安。”
赵青心想,寿安如今里里外外一定像个铁桶一般,想派死士入城,谈何容易?即便死士入了城,想击败禁军,简直是天方夜谭。周稷这话,不过是在宽慰她罢了。赵桓手中握着人质,就掌握了主动权,周稷想救下人质,就不能公然出兵。如此束手束脚,别说让她信服,恐怕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她装作不知地朝周稷行了个礼,道:“多谢殿下。”
周稷一把拉起了赵青,眼神灼灼地说:“所以,你答应我,不走了吗?”
赵青微微犹豫,低头道:“我都听殿下的。”
周稷满面冰霜终于融化了,道:“那就好,我真怕你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赵青笑道:“我何曾做过什么冲动的事?殿下放心,还是先让人把他们三个安顿一下吧。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倒觉得有些饿了。”
周稷让人将地牢里的三个人领了出去,又让人火速上了一桌子饭菜给赵青。赵青面上平淡,其实心急如焚,巴不得早点去见宣怀太子,便随意吃了些饭菜,补充了一些体力。
午饭后,周稷觉得赵青上午劳累了,本不想带她去见宣怀太子,奈不住她再三恳求,终于答应了带她同行。
马车摇摇晃晃地从东宫走到了南郊行宫,赵青靠着周稷的肩膀眯了一会儿眼,到行宫的时候,也算精神充沛。
行宫外重兵把守,里面倒是空无一人。虽然冷清了些,景色确实难得的好。行宫里种满了四季常青的松柏。宣怀太子居住的院子里,一树红梅热闹非凡,满院飘香。
红梅树下的一张藤椅上坐着一个出尘脱俗,英俊非凡的男子,眉宇间是由内而外的尊贵之气。若不是他眼中的一丝茫然之色,赵青几乎惊叹他是从天而降的神明。
周稷走到宣怀太子的面前,温柔地握住他盖在大氅下的手,问:“这么冷的天,皇兄怎么坐在这里?”
宣怀太子转过身直直地看着周稷,似乎认出了他,嘴角扬了起来,脸上带着晴雪初融的温暖。身边的侍从回话道:“殿下喜欢这一树红梅,一早就站在树下不肯离开。”
周稷对侍从道:“把殿下扶回屋里吧。烧些姜汤来,让殿下发发寒气。”
宣怀太子似乎有些生气,扯住了周稷的手,挣扎道:“不要,不要。”他又指着那一树红梅,含混不清地说,“凤,凤凰。”
周稷抱着宣怀太子,耐心地解释道:“皇兄,这是梅花,不是凤凰。我们回屋好不好?我给你找了一个特别好的大夫,她一定能把你的病治好。”
宣怀太子不为所动,还是一个劲地挣扎着,口中不停地重复着:“凤凰,凤凰。”
赵青自然不能在这冷风口探宣怀太子的魂魄,即便他不冷,她也冷了。于是,她走到宣怀太子的面前,轻声道:“殿下,你看着我。”她的眼底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藤椅上的宣怀太子愣住了片刻,随即乖乖地站起身来,攥着她的衣袖,同她一起进了屋。
一院子的人,除了周稷都目瞪口呆。宣怀太子平常又顽固又偏执,谁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若不是他如此疯狂,当年,陛下也不会忍痛割爱把他送来南郊行宫静养。这里远离喧嚣,他来了之后发疯的日子确实少多了,但整天都是一副痴傻的模样。
赵青陪着宣怀太子回到了屋里,让他躺在了床上。周稷关上了房门,又嘱咐武平守在门外。她对着宣怀太子哄孩子般地说:“殿下,你累了,该休息了。你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我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宣怀太子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好。”说完,他便真的闭上了眼睛,在赵青的注视下沉沉地睡去了。
周稷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世上是不是没有人能抵御住你的血魂术?”
赵青道:“我这点本事对付对付凡人还行,碰到秭归那样的神魔便不会乖乖听话了。凤音和青玄当初才是无人能敌。可是她们两个都魂飞魄散了,可见,能力强的并不一定会活到最后,都是时也命也。”
她见宣怀太子睡熟了,便将魂力从他的天灵推入了他的体内。果然如她所料的那样,他的魂魄中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若不是有血魂封印收拢着,恐怕早就破碎了。这样的伤痕不会来自人力,只可能来自神魔或是他们的兵器。她猜测,他当年病重时,是凤凰石的力量将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但凤凰石的力量太霸道,他凡胎肉体承受不住,才会被震伤了魂魄。这样的伤药石无医,但对她来说确实举手之劳。
赵青将魂力探入宣怀太子的魂魄深处,小心翼翼地修复好碎裂的地方。忽然,她的背后传来一阵冷意,一只幼小的赤眼青蟒不知从何时悄无声息地盯着她。她心一惊,一松手,便退出了他的魂魄。
周稷见赵青魂不守舍,关切地问:“公主,你怎么了?是不是我皇兄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