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扶着床沿,挣扎着坐了起来。把镯子从左腕上褪了下来,托在左手掌心之上,再一次屏气凝神,将魂力聚集在左手,托起了赤金的镯子。镯子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愈来愈强的光华。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不住地从口中喷了出来,体内的金针在魂力的催动下,愈发狂暴地撕裂着她的魂魄。
在院中烧水的钱虎听到屋里动静不对,赶忙放下手中扇火的扇子,急匆匆地冲进了屋子。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赵青盘坐在床上,头发垂散在面前,似乎人事不省,手中却牢牢地握着一把通体镶着宝石的长剑。
钱虎刚走到赵青面前五步远,宝剑忽然金光大盛,凌厉的剑气像无数柄利刃,冲着他的面门飞了过来,逼得他不由退后的一步。
赵青被祭月剑的震动惊醒了,又咳了好一阵,才吸进了一口血腥的空气。她一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的钱虎,举起垂在身侧的右手,朝他招了招手。
钱虎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原本森意盎然的剑气已经荡然无存。赵青朝他晃了晃祭月剑,说:“拿着。”
钱虎战战兢兢地接过祭月剑,伸手一拔。一道金色的剑芒闪过,照得他半天睁不开眼。赵青指了指门口砍柴的斧子,有气无力地说:“试试看好不好用。”
钱虎举起祭月剑朝着斧子的方向比划了半天,一面觉得这把剑锋利无比,一面又觉得,若是剑锋被斧子砍钝了岂不可惜?于是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赵青,想确定一下,这一剑是不是该砍下去。
赵青笑了笑,说:“砍吧,斧子坏了算你的,剑坏了算我的。”
钱虎得了令,便一剑砍了下去,生生把剑用成了砍刀。仿佛一张纸被划破了,“刺啦”一声过后,斧子干净利落地裂成了两半,叮叮当当地落到了地上。
钱虎笑得满脸开了花,冲着赵青道:“公主,这可是了不得的宝贝啊!”
赵青歪了歪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道:“再试试这个。”
钱虎笑嘻嘻地举着剑走到了床边,瞅了瞅赵青纤细的脖子,忽然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么锋利的一把剑,我万一下手失了轻重怎么办?那我岂不是五马分尸都赔不起?”
赵青笑道:“你对着锁慢慢锯,不会有事的。锁锯断了我记你一功,脖子锯断了我不怪你就是了。”
钱虎更被吓到了,赶紧缩了手,结结巴巴地说:“那怎么行,属,属下不敢啊。”
赵青见钱虎握剑的手真在瑟瑟发抖,便温和地说:“这把剑有灵,已认了我为主人,不会伤我的。”说着,她伸手攥住了剑锋,一擦而过,又张开了手掌,朝着目瞪口呆的钱虎举了举,说,“瞧,没有伤口吧。”
钱虎虽在寿安城中做叫花子,但也曾在大周受过密探严格训练。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世面,一时间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心潮澎湃,又举了举剑,说:“那我来了,公主,你忍着点。”
赵青低下了头,听到脖后响起了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声,接着,脖子上的项圈似乎松动了一些,不再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钱虎跪到赵青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捧起了剑,说:“公主,锁已经锯开了。”
赵青感激地把他扶了起来,说:“多谢你了。你把剑放下,背过身去。一会儿我这里可能会一片狼藉,还需要麻烦你把我脖子上的伤口清理干净。”
钱虎连连点头,背过了身,说:“好,好,属下就在这里,公主有事就叫我。”
赵青深吸了一口气,坐定在床上,举起双手,握住了项圈的边缘,用力朝两边掰开。金针重新划过已经结痂的血肉,她的脖子上像燃起了一片燎原的烈火,从脖子烧到头顶又把四肢百骸吞噬了干净。眼前一片白光闪过,耳朵里“嗡”地一声,她的身体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周稷在寿安城听到刘正军攻下寿安的消息,立刻传达了军令,让周军枕戈待旦的周军拔营起兵,朝寿安进军。
已经先行的孙耀,在刘正攻下寿安城的三天后,便到达了城外。城防被刘正军接掌后,城头上已经竖起了“汉”字的旗帜。刘正自立为帝,改国号为汉,将赵国一众王公贵戚都关到了天牢里。
城防的检查无比严格,出入城的人也变得格外少。谁都知道,这种改朝换代的时候,在家里缩着最安全。
出入城的人少了,便难找到掩护。孙耀同黎木和云儿商量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一个好办法,能让赶来的一百亲兵安全入城。最后,孙耀和云儿决定先行入城,探听虚实,让黎木带着剩下的人在城外接应。
赵青不知无知无觉地躺了多久,眼帘下才重新出现了阳光的颜色。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公主,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赵青的脑子转了半天:“这是谁?云儿吗?”她慢慢地睁开了眼,果然看到云儿的一张脸,就悬在她的头顶。她皱了皱眉,道:“我这才醒,怕又要被你吓死过去了。”
云儿缩回了脖子,松了口气似的对身后的人说:“公主没事了,你们别都在这儿站着里,去外头把药给公主端过来。”
赵青撑着云儿的胳膊,靠着床头坐了起来。脖子上的枷锁已经去掉,虽然她的体内还有三根金针,封着她的魂力,但疼痛感已比之前去了不少。她环视了一眼屋子,问:“我昏了多久了?还有谁来了?”
云儿说:“公主昏睡了五天了,多亏钱虎机灵,一直照顾着公主,还找到了我们。孙耀将军和黎木也来了,还带了一百亲兵。但是城防太严,只有我和孙将军悄悄摸进了城,黎木带着其他人还在城外。”
赵青道:“孙耀怎么也来了?我不是让他守着殿下么?”
云儿说:“是殿下让他带人来的。我们出发的时候殿下已经在整军了,我估摸着大军如今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