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说到,我被卷入陈尸案的调查。跟随警察回到警局却意外得知他是家父故人。另一头,考察团一行终于告一段落,却还是有很多谜题没有解开。
预知详情,且听我细细道来。
……
从警局回来已经是两天以前的事了,期间大小姐和我也做了私下的交流。关于这次的经历,因为涉及到案件的缘故,被警察要求进行临时保密,暂时不能对外进行报道。不过作为交换,我们事后可以获得警方提供的相关第一手情报。
此事暂且不表。我前脚刚刚赶回办公室,就被大小姐干了出来。说是有一件新的爆料需要到现场做一个采访。我我只好收拾东西匆匆赶往了城郊。
我所栖身的这家小报社名不见经传,连看的人也没几个。大多数买家多半只是因为好奇,真正长期订阅的并不多。照理说这种常驻读者不多的小报纸应该很少有人愿意提供线索。可大小姐总能从各种不知名的渠道获得千奇百怪的故事和采访素材。而这次的线索来自一个流传甚广的传说——下水道巨怪。
随着社会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越来越富足。当温饱问题已经不再是首要解决得问题之后,大家开始想着怎么来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饲养起了宠物。
宠物的饲养历史悠久,从原始社会开始人们就有饲养驯化野兽用作畜牧和狩猎的记录。当社会阶级的逐渐形成,贵族们为了填补自己的金钱和物欲所造成的空虚感,将昔日用来狩猎的凶悍野兽作为宠物饲养,并且经过无数代的改良和演化,造就了如今种类繁多的宠物市场。
而随着物欲和虚荣心得不断膨胀,宠物也不再局限于猫狗鱼鸟这类普通而又安全的物种了。大到狮子老虎,小到蜘蛛壁虎毒蛇黑蝎,可以说是四凶五毒样样俱全。
除却这种动物本身的危险性所造成的麻烦,当这些宠物主人开始厌倦或者惧怕这些宠物的时候,如何安置它们就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作为危险物种,又不能随随便便就遗弃在某个角落,伤到人的话可能还要破财消灾。于是,有一些人就把他们曾经视为伙伴和家庭成员的宠物残忍的冲进了下水道,以为这样就能够一了百了。
这些人并没有因此而获得安宁。听到从房间的角落传来细碎的声音;发现下水道时常泛起的些许气泡;偶尔还能听到似乎是从前宠物的熟悉动静。他们变得暴躁、抑郁、惶惶不可终日,即便是一些细小的动静也会让他们做出相当激烈的反应。
对于这种现象产生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这是源于遗弃者内心的恐惧和负罪感。作为饲育者,曾经和被自己饲养的宠物相依相伴。却因为私欲和爱好的转移致使他们最终弃养,背叛了曾经朝夕相处的伙伴,甚至枉顾它们的性命和尊严。源于这种罪恶感,围绕着被自己遗弃的宠物和遗弃的途径,这些人或多或少的产生了各种幻觉,而这些幻觉源自于潜意识。不论他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会因为潜意识的神经紧张从而产生幻觉。这种说法显得比较理智科学,但还有一种说法就显得奇幻可怖了。
对于蜥蜴蜘蛛这种冷血动物或者昆虫来说,黑暗潮湿对他们其实影响不大。其实最大的生存难题在于觅食。它们不得不以下水道内的污水垃圾为生。经年累月,受到污水沼气的影响,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因此丧命。在少部分存活下来的个体中又有极少数的一部分,它们为了适应环境演化出了新的器官和功能,变得巨大而又畸形。
然而,即便外形变化了很多,可是在它们的记忆里依然还是心念曾经的那个“家”。以动物的思维,它们并不了解什么是“遗弃”和“背叛”,他们只是以为自己只是和自己的主人走失了。于是,他们时常徘徊在弃养者楼下的下水道里,一边觅食一边搜索着返回的通路。
因为体型的增长,昔日他们可以顺流而下的水管如今已经不能再容身了。可在漆黑什么看不到的下水道里,它们无从感受自己体型的增长。他们执着的顺着熟悉的气味一路往回找,徒劳的用爪子刨着来时的水管。下水道里回荡着抓挠声,喘息声,和偶尔才传出来的一两声哀伤的呜咽。
最终,它们还是会死在这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带着遗憾和留恋,或许还有几分恍然的愤恨吧。
这便是下水管巨怪的都市传说。而这次事件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也只有调查过以后才知道了。
……
这次的爆料人是一个40来岁的女性。事情就发生在她所居住的这栋建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老式公寓楼。大略有十来层高,是蓉城当年为数不多的电梯公寓楼之一。
和想象中的老公寓不同,这里的楼道整洁明亮,地上是老式的碎花地砖。抬头四顾,墙面下半部分覆盖着整齐洁白的瓷砖,与上面粉刷的洁白如新的半面墙和天花板几乎融为了一体。
相比于我的惊讶,爆料的老大姐却显得十分的得意。自从三年前平改坡工程,工程队顺便为老楼道做了翻修,住在楼里的住户大家都十分爱护如今的环境。这栋大楼一共四梯四单元,单元间互不相通,每单元每层有5到6户人。虽然人多嘈杂,但无论是住户还是租户都轮流承担起了各自楼面的清扫工作。即便这种老式公寓房型小,屋里本来就很拥挤,但大家还是很自觉的并没有在走道上堆放杂物。所以,虽然没有物业管理,但是在居民们自发组织的业主委员会的协调沟通下,这栋住了近三百多户人家的老楼,3年过后依然整洁如新。
随着老电梯缓慢的升起,大姐开始跟我讲述着起事件的始末。
要理清事情的头绪,还是要从这栋楼的结构说起。这栋大楼有四部电梯,一梯六户。因为房型狭小,所以各户中都没有厨卫的配置。因此这些需求就只能在每个楼层的公共厕所和厨房域解决。事情就是于这六户共用的厕所有关。
一切都是从半年前开始发生的。开始,只是频繁而又巨大的冲水声。尤其是在半夜,起夜的老人总会听到楼道里回响着激流穿过水管的声音。不过因为这一单元每个楼层的厕所都共用同一根落水管,不管哪个楼层的人用了厕所抽水的声音都会顺着水管传到整个单元。况且这个单元居住的中老年偏多,有几个起夜的其实也正常。所以起先并没有人把它放在心上。可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礼拜,终于引起了单元内各家住户的注意。
其实不注意到也难。因为不光这种冲水现象每天的持续时间在不断的延长,就连声音也不断加剧。最早只是在公共走道能听到一些回响,一周以后,在屋内也能够隐约听得到了。之后不到半个月甚至隔壁单元的住户都受到了影响。众人就此事碰头沟通过不少次。最后终于找出了事件的源头,位于这个单元顶层的那户人家。
说到这户人家,其实几乎所有人都对他们不甚了解。似乎一方面是因为这家人本来就是独来独往比较孤僻;另一方面,好像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和其他的住户产生过一些不小的矛盾,之后也就老死不相往来了。这些都是我之后从其它渠道间接了解到的。
回到当下,在老大姐描述中,楼顶的那户住户一家一共四口人,是小夫妻两个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大概一年前左右搬到了这栋公寓。该怎么说呢?这户人家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开始的时候,为了表示友好,大家相互之间碰头的时候,总会点头打个招呼搭个话什么的。可是,这户人家对于这种示好大多是爱理不理一瞟而过,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冷漠。只有那时候还在怀孕的媳妇为人还算热情,可总是搭不上两句话就被边上不耐烦的公婆或者老公拉了回去。一次两次受到了冷遇,久而久之,关系也就疏远了。
不到半年的时间里,顶层的其他住户也因为各种原因陆陆续续的搬走了,这户人家也越来越深居简出。就连之前偶尔能看到在楼下散步的媳妇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就在这之后不久就发生了之前所说的事件。
在半夜冲水现象开始发生半个月左右的时候,楼下的一户独居老人就有些受不了了。老人虽然神经衰弱的老毛病,但是身体还算硬朗。为了尽可能少麻烦子女来照顾,才搬到了这个毗邻医院的高层公寓里。可是自从半个月前冲水声开始彻夜响起,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才不到两周就中风病倒了。
也多亏了老公寓隔音不良,老人摔倒时碰倒了一个玻璃杯。破碎声引起了隔壁小夫妻两的注意。因为知道邻居是独居老人,在敲门无人应答以后,夫妻俩果断打碎走道的窗户进入室内,这才发现了当时已经昏迷不醒的老人。所幸抢救及时,老人并没留下太大的后遗症。
这件事就好像导火索一般引燃了整栋公寓楼住户的焦躁情绪,最后甚至惊动了警察介入调停。顶楼的住户终于做出了妥协。一方面赔偿了些许的慰问金,另一方面也承诺不再做出扰民的行为。
说起来,当警察介入事件愈演愈烈的时候,关于那户人家失踪的媳妇也有了消息。据说是因为孩子意外流产所以精神受到打击,从此闭门不出。平日里在家里除了吃就是睡,连话都不说一句。对此老大姐有些惋惜,叹了口气才继续往下说。
本来,如果这起扰民事件就会这样落幕,也就不会有我这次的到访了。大概就在之前的争端过去之后没几天。从那根下水管里又传出了异响。不过这会倒不是冲水声了,而是一些金属的摩擦和敲击声。
那个病倒的老人如今还在住院,现在住在那间房子的是儿子和儿媳,因为这起事件,放心不下老父亲独居的夫妻二人,辞去了远在外地的工作,安心留在蓉城侍奉老父亲。
异响开始发生的时候,这家的男人第一时间就火冒三丈的冲到了楼上。顶楼的公共厕所里除了感应灯颤颤巍巍的发着光,并没有任何人在那里。而且似乎那户人家也刚好出门,整个楼层一个人也没有。那个大哥扑了个空也只好作罢,惺惺的下了楼不了了之。
但是这种摩擦和抓挠声却并没有停止。逐渐的,这种异响再次引起了住户们的争论。虽然从老人儿子的说法来看,这一次和顶楼那户人家似乎并没有关联。可还是有很多人抱着先入为主的想法,对这个说法仍然带有怀疑,甚至还有人为此在顶楼蹲了一晚上。结果,那户人家晚上根本足不出户,那哥们儿在顶楼蹲了一晚上,冻得半死还大病了一场,最终却只是洗清了那户人家的嫌疑罢了。
关于异响的原因,一直都是个迷。有人猜测可能只是因为天气的变化导致金属水管热胀冷缩从而发出的声音。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说法最后也站不住脚了。因为并不仅仅只是摩擦声,虽然听不真切,但是隐隐约约似乎能听到期间夹杂的喘息和呜咽。热胀冷缩或许能解释摩擦声,可却解释不了这种类似动物的声音。
在这毗邻医院的老式公寓里面住的有不少是年过古稀的老年人,他们中很大一部分人并不像现在的孩子那么幸运够得到比较系统的受教育的权利,所以显得有些迷信。随着这种不明原因的杂音反复响起。对于这种声响的来源也是众说纷纭,越说越神道。这其中,有个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关于地下水巨怪的都市怪谈。那个传说与这个单元所发生的事件,在某些细节方面有着惊人的巧合。
说起这一茬,不得不提之前的一件事。早先十三楼的那个老人病倒之后,他的儿子第二天下午就赶回了蓉城,在医院探望过父亲之后,到达老人家里的时候正好就听到楼上又开始冲水,顿时就火冒三丈的冲了上去,当场抓了个先行。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据当事人的事后描述:他走上顶层,就看见在顶层厕所大门敞开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婆子,正在不断的抽拉着水箱的拉绳。她神情专注甚至有些痴狂,一边反复着手上的动作,一边叨念着什么。
“安心的死去吧……不要缠着我的孙子……谁让你阻碍了我亲爱的小孙子出世……这不怪我……是吧……”
而这个人,就是那家的婆婆。
这件事不胫而走,更是印证了居民们的猜测——或许是他们家养的什么宠物导致了媳妇的流产。媳妇因此精神受挫,而婆婆一怒之下把它冲进了下水道。或许前前后后这些都源自于那只被侥幸不死的活物吧。
随着传言愈演愈烈,使得住户们人心惶惶,不过半年将近一半的人都搬走了。此时的单元楼已经是人烟稀疏,再也不复往日的繁华热闹。
有道是:“疯婆子胡言夜半发癫,流言起惊散人去楼空。”
未审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