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九瞬间结巴,一时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惊:“什,什么?”
喜的是,这么久的选人大赛里终于选上一个人了,尽管他什么才艺都没有展示,但至少选了不是。
惊的是,从她的话语里,似乎她已经知道今天的生日宴的目的是什么了。
那一回眸顾盼生辉,几坛酒下肚却不见眼中朦胧,依旧清明一片:“怎么,今天不是给我选夫郎吗?”
席九假装咳嗽了两声,眼神往凤怀玉那边瞥,希望对方能替她解这个围。
凤怀玉微微一笑,接过话语道:“既然你对台下这名男子有意,那今日选夫也不枉父后的苦心一片。”
席九在心里竖起大拇指,牛,还是清王厉害,简单两句话就直击要害,一来指明其中有中意的男子,二来这个是凤后着手准备的惊喜。
高,实在高,有凤后做靠山安心多了。
凤怀瑾蹙眉,她早该想到的,她爹爹都说过不下十次想要她成家,这生日宴可不就是最好的契机。
既然是爹爹的意思,那她也不好说什么,而且她还得谢谢爹爹,直接把心仪的男子送到了她眼前。
也难怪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京中权贵几乎都到齐了,她原先还想她多年未曾回京,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祝贺,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只是,来这儿的男子有几个是真正倾心于她的呢?
他们从未与她见过面,若要打听,怕也是只能打听到一些残暴,不喜男色的传闻。这么一想,这些男子可真惨,婚姻大事也不过只是家族势力的过河石。
不过他人的命运,她懒得去怜惜,拯救苍生是圣人的事,与她何干。
她,只管得一人,足矣。
凤怀玉看她神情淡然,不像是要生气的模样,立马示意台下的侍从上前去告知,夜王殿下看中他了。
侍从得令后自然不敢怠慢,喜盈盈地走到跟前道喜:“给这位公子您道喜了,烦请您把身份牌给小人。”
“……”
侍从看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这位公子请您把身份牌给小人,小人好向夜王告知您的姓名家世。”
“……”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坐在两旁的宾客见他站着一动不动,此时也不免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哪位府上的公子竟然如此不知礼数,夜王殿下传话,他竟然敢不答。”
“是啊,连才艺都未曾展示,草包一个也说不定,真不知夜王殿下是看中了他什么。”
“你们不觉得这男子的身量高了些吗?一点也不似寻常男子的娇小可人,若他是我血脉,我定不会容他来参加此次宴会,这不是丢府上的人嘛。”
南天行坐在宾客席位的第二排,她看着那道身影只感觉有些眼熟,没多想,只盼着赶紧叫下一个,南清还没有出场呢。
凤怀瑾看着台下人的沉默,若有所思地敲了敲酒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撩袖起身下了台。
席九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道:“哎!”但是没有任何成效。
她与凤怀玉相视一眼:该不会出事吧。
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凤怀瑾几步便走到了男子跟前,只见男子把头埋的更低了。
凤怀瑾眼尖得看到他腰间别着一块牌子,伸手取出,快到男子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拿走了。
这是一块木质的牌子,不是现雕的,起码刻好有月余,指腹摩擦着上面的几个字。
南府正夫之子,南清。
身旁的侍从眼尖瞥到了上面刻的字,立马大声贺喜道:“恭喜南府家主,贺喜南清公子。”
坐在南天行身旁的几位家主听了后,立马扭头一同向她道喜,这一波贺喜属实让南天行懵住。
谁?南清?
仔细打量了一下男子的身型,他整整比南清高出了半个头不止,怎么可能会是南清!倒是这位夜王殿下,她的容貌,好像前些日子住宿在她们家的那位医者。
这一嗓子同时懵住的还有台上的席九,南府…南清,那个南笙同他是什么关系?
凤怀瑾看着自始至终都低着头的男子,嗓音清冷,让人无法判断她此时的情绪:“南府之子属实,可你是真的南清吗?”
南笙:“……”
他依旧不语,低垂着头。
在场的宾客却是震惊了,夜王的话不会有假,难不成真的不是,一时间众人看向南天行的目光都多了些古怪,南天行此刻也懵圈,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于眼前男子身型相符的名字,可那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
凤怀瑾深知他不会回答,她又走近了两步,这会儿二人的距离近的几乎就快贴上,南笙的鼻尖闻到了淡淡的玫瑰花香味。
不管众人如炬的视线,修长的食指弯曲点在了他隔着面纱的下颚上,凤怀瑾满意地感觉到身前男子的僵硬,附在南笙耳边轻道:“你怎么总是让自己深陷困境呢?”
熟悉的嗓音,还有那略带调侃的话语,南笙终于忍不住抬头。
!!!
南笙还没来得及错愕,就瞧眼前女子退后了一步,右手搭上左肩,对他行了一个礼,“本王姓凤,名怀瑾,排行老七。”
南笙刚刚从眼前人是凤怀瑾的吃惊中回神,又被她这一行礼给怔住,哪有女子给男子行礼的道理。
令他吃惊的还在后头。
只见凤怀瑾向南笙伸手右手,掌心朝上,“请问这位公子,是否愿意给本王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呢?”
“嘶——”
四周皆是吸气声,她们今天是见到了什么?
凤怀玉惊讶地差点打破自己一贯的温和,眼前这个软声细语的女子是谁啊?
席九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看着凤怀瑾不同寻常的举动,她几乎可以确信这男子就是南笙。
这么多年来,能让凤怀瑾变得反常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一人了。只是,南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顶着他人的名牌?
南笙看着面前的手掌,修长白皙,掌纹分明,他曾看过一点卜卦书籍,一眼就瞧出了这个掌纹是大富大贵之相,长生健康并且感情顺畅...
还未等他有所回应,头顶那声清冷的嗓音紧接着传来。
凤怀瑾:“本王对你一见倾心,心悦于你。”
凤怀瑾:“可愿相信本王一次?”
南笙其实很想摇头,道一句他不信,但是却鬼使神差地把手递给了她。
或许是她的言语太有蛊惑力,或许是她的容貌具有欺骗性,亦或者是周围宾客众多。
总之,他无法再一次当众拒绝她。
凤怀瑾感受到放在她手心的那双手娇嫩且冰凉,唇角漾起另人目眩的笑容,这不是她第一次和他有肢体接触,可这是第一次他主动伸手,她很开心。
凤怀瑾:“你不说话,本王可就当你是答应了。”
“不可!”
说这话的并不是南笙,而是还未退场的慕容晓,只见他疾步走来,走动间轻纱飘动,偶尔露出那精致的下巴,“晓儿不服,他都未曾展露才艺,为何您就选中他了?”
慕容晓以为自己这次胜券在握,毕竟凭他的容貌和才气,在凤城中能有几人比得过他,谁知夜王非但没有瞧他一眼,还选了一名毫无才艺的男子做夫郎,这让他怎么甘心。
说话间,似乎是怕凤怀瑾认不出他,索性当场摘下了面纱,露出了那张娇俏的容颜,望向凤怀瑾的眸中满是柔情:“凤姐姐,我是晓儿啊。”
晓儿...是谁?
凤怀瑾的沉思让慕容晓误以为是记起他了,立马有了底气,朝南笙道:“你可会跳舞,与我比一场如何?”
府中的侍从是刘沛手下调来的,都是些会察言观色之人,听到他这话立马上前道:“慕容公子,谁不知您的舞姿一绝,您莫不是在开玩笑呢。”
慕容晓闻言也知道是自己唐突了,立马改口:“那你挑一样擅长的,总之凤姐姐看中了你,我不服。”
南笙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今天找谁惹谁了,怎么会摊上这种事情。
柳爹爹今日一早就敲响了他的房门说是有求于他,三言两语间大致说明了情况,娘亲有意将南清送进夜王府,可昨夜南笙突发高烧,今日无法出席夜王的生日宴,但若是缺席恐夜王会怪罪于南府,所以希望他能代替南清出席。他本是想要拒绝的,可是又担心南府会因此遭问责,才不得不应下。
他本是想要弹首漏洞百出的琴,届时夜王肯定会觉得南府公子不过如此,这样既避免了南府的祸事,也不用担心自己身份被识破,却没想到府里的人粗心忘带了琴。一时间也找不到任何能代替的乐器,于是他只能双手空空地上场。
南笙看着慕容晓,正对上那双势必要与他一比的眼神,淡声道:“我,并未带乐器。”
慕容晓听他回话一喜,他坚信自己绝对能赢过眼前的男子,这样说不定夜王会对自己加深印象,立马朝凤怀瑾道:“我听闻凤姐姐的府中收藏了不少名家乐器,可否借我二人一比呢?”
在凤怀瑾看来,慕容晓那张于世人而言明艳动人的容貌,在她看来就是浓妆艳抹,而且她至今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低头望了眼南笙,虽薄纱遮面,但眉眼清秀的模样真是令她爱极了:“你想比吗?”
南笙闻言抬头,自那日从她房内逃走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她,听下人说她已离府,谁曾想再一次遇见,竟然会是在这个场景下:“我若说不想呢?”
凤怀瑾轻笑道:“那就不比。”眼神落回慕容晓身上,语气已恢复到以往的清冷:“滚。”
当众被自己心爱的女子拒绝,换哪个男子都接受不了,更别说是慕容晓这种身份的,惨败着一张脸跑了出门,似乎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
众位宾客被眼前这一幕的看傻了,她们听闻的夜王殿下从不与人亲近,像极了一座冰山,那细声软语的样子甚至让她们觉得传闻有误。
但刚才那一声“滚”,她们在心里点头,没错,是夜王了。
作为肇事者的凤怀瑾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反倒是朝台上被一系列事情震得惊讶不已的凤怀玉道:“皇姐,本王带人下去了,你带众宾客畅饮吧。”
说罢便牵着南笙的手走出了正厅,南笙跟上步子,边走边望着二人相握的手,不由得想:若是她才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那他该如何报恩。
凤怀玉默默看了眼台上还未喝完的酒,这个男子究竟是谁,居然能让嗜酒的七皇妹连酒都不喝了,摇头问:“席九,你可知那男子是谁?”
席九道:“凤后的心愿有着落了。”
随着凤怀瑾的离去,接下来的男子才艺展示自然也就作罢,觥筹交错间,众宾客心中都有一个疑惑,既然夜王说他并非南府小公子,那这男子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