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两匹马儿被人解开缰绳,向南飞驰而去,祁战一个轻功飞身追去,只见一个黑影佝偻着背骑在马上,手里还牵着另一匹马的缰绳。祁战抓着黑影的肩膀道:“哪里跑?”
黑影一回头,祁战叫了一声:“师傅?”
那人勒住缰绳,马长嘶一声,前蹄高举,另一匹马被祁战错愕中也拽住了缰绳停了下来。
黑影道:“战儿,你拉为师的马干啥?”
祁战有点哭笑不得,心里纳闷师傅怎会来此地。
祁战扶着孙逸下马,又把马儿拴回了柱子。
那孙逸佝偻着背,被祁战扶到炤火旁坐下,祁战又把自己的肉粥递过去,孙逸也不推辞,大口喝起来。
林小鱼借着火光,见此人剑眉墨发,一派英气。
祁烨拱手道:“多年不见,药王别来无恙。”
孙逸也不答话,把一碗肉粥喝个底朝天才放下碗道:“这粥谁煮的?”
林小鱼抱拳道:“前辈是我。”
孙逸这才定睛瞄了一下林小鱼,道:“不错,老夫这百年来没喝过比这更香的粥了。”
又对这祁烨道:“三公子多活了二十年,身子骨却怎么比我这糟老头子还差?”
祁烨苦笑道:“活死人罢了,不似药王这般硬朗。”
林小鱼看看祁烨,又看看孙逸,道:“你们认识?”
祁战道:“鱼儿,这是我师傅,地藏云山的药王。”
胡一鸣咳嗽两声道:“想不到地藏云山的药王前辈大驾光临,胡一鸣有礼了。”林小鱼心道:地藏云山的药王江湖传闻已过百岁,怎么眼前的孙逸除了背佝偻一点,面容亦不过四十有余,头发也没有变白。而且他和在座的祁战祁烨、玉蝴蝶竟然都是老相识。
孙逸似乎看出林小鱼的疑问,捋须道:“喂,别盯着老夫看,虽然老夫长得很好看,赶快去给我再盛一碗粥啊。”林小鱼连忙让林敏靠着虎儿坐稳,拿着碗再去给孙逸盛了一碗鸡粥递过去。
孙逸一边赞许地点了下头一边冲胡一鸣道:“大晋风流倜傥的太子也来这偏远小城凑热闹?老夫今日可开眼了。”
胡一鸣苦笑道:“一着不慎,让药王见笑了,我也早就不是大晋的太子了。不过半人半鬼罢了。”
孙逸又喝了一口粥道:“这粥实在是太好喝了,我战儿去哪里拐来的厨娘?”
林小鱼抱拳道:“前辈谬赞,晚辈是书香剑府的首座弟子林小鱼,此地粗陋,食材也少,下次晚辈寻了好食材,再做一些佳品给前辈品评。”
孙逸凑上前去,语气急促:“你就是名震泰山的厨娘鱼寡妇?”
林小鱼额了半天,不知如何作答,这鱼寡妇本是祁战的歪主意。只得硬着头皮抱拳道:“前辈,弟子因为救人心切不得已易容潜入铁幕府假扮厨娘。”
孙逸满脸激动,抢过来扶起林小鱼道:“鱼儿快快起来,老夫千里迢迢赶上泰山就为了吃你做的碧海青游、黄精肘子、紫苏田鸡、柴火烧鸡、蒜蓉扇贝、麻辣鳞鱼、酱香牛肉.....”他一口气把饕餮美食榜的菜名都报了一遍,双目放光,言辞恳切。
林小鱼一头雾水,有点哭笑不得,原来药王也是一个吃货。
突然想起在泰山后山灌木丛对面转移锦衣侍卫注意力的黑影,不会就是药王吧。林小鱼当即跪地道:“药王前辈,鱼儿师妹林敏和幽冥鬼府的玉蝴蝶身染疫病,青龙君祁烨和南海乐府的乐之画身中僵尸之毒。这康城内的百姓也深受疫病之苦,恳请前辈施以援手。”
孙逸正色道:“这阎王爷才管的事,我去管会折寿。”林小鱼道:“前辈慈悲为怀,地藏云山也以救死扶伤闻名于世,恳请前辈出手。鱼儿无以回报,定当多做几道菜回报前辈。”
祁战也道:“师傅,鱼儿她做的菜非常好吃,刚才那个鸡粥原料不足,待徒儿多找几味配料,鱼儿定能做出这稀世极品。”
孙逸听到有好吃的,有点动摇,又听祁战道还有稀世极品,就开始把持不住了,捋须道:“这个吗,你们当中能救的我救,救不了的,自求多福。”
大家一听药王肯出手都抱拳道谢。
谁知那孙逸一摆手,指着祁烨道:“你的毒我是解不了的,你多活了二十年,什么都该想明白了。”
祁烨抱拳道:“祁烨明白,药王先救其他人吧。”
孙逸道:“这康城的瘟疫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先看看源头再说,眼下,你们先把那义庄烧了,这么多死尸,你们还天天睡在里面,不怕做噩梦吗?”
祁烨道:“我之前也和城中百姓提过,他们都说此地风俗宜入土为安,不让火葬。”
孙逸冷笑道:“我说你这多活了二十年,怎么还这么迂腐,活着的人不管,难道还去管那些死的?”
祁烨抱拳道:“晚辈遵命。”
说罢便和祁战一道拿了火把,把那义庄四周点燃,火苗很快窜起来,顷刻间整个义庄付之一炬。
因为死尸太多,大火噼里啪啦一直烧到第二天傍晚。
这第二日孙逸也用布襟绑了口鼻,带上祁战和林小鱼去找瘟疫源头,让祁烨留下来保护林敏和胡一鸣。
三人沿街而行,依然未见一个店家开门,祁战道:“据说最先爆发瘟疫的是城南的一家经营布匹生意的作坊,师傅,要不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孙逸道:“带路吧,”说罢又转头对林小鱼道:“哎呀,徒孙媳妇,我好像闻到了烧鸡的味道?”
林小鱼脸一红,抱拳道:“前辈谬赞,鱼儿那是为了救人的缓兵之计。”
孙逸摆摆手道:“哎呀,假的多了就成了真的,不管那么多了,鱼儿,我好想吃那江湖传闻你做的柴火荷叶鸡。”
祁战笑道:“师傅,等治好了瘟疫,徒儿给你弄10只鸡啊。”
孙逸一个爆栗敲在祁战后脑勺道:“10只鸡有什么用,又不是鱼儿做的。”祁战抱头躲到林小鱼身后道:“师傅,你干嘛打我?”
林小鱼抿嘴强忍才能不笑出声来。这药王虽然已过百岁,却如孩童般贪玩爱闹。三人说笑间来到城南的一处朱漆大宅。
门上挂着一块烫金的牌匾道“天下布庄”。孙逸见到那牌匾道:“可笑,还想把天底下的生意都做了,好大的口气。”祁战看大门上贴着白色的封条,想来这就是百姓口中最先传出瘟疫的地方。他轻轻撕下那白色封条,缓缓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只见院子里堆满了落叶,原先布坊的货架被打翻在地,很是破败。
祁战道:“我昨日问了粮仓的小二,他们说最先就是这天下布庄的老板被老鼠咬了一口,后来传染给全家三十几口人,都是皮肤发黑,发热而死。”
孙逸也不说话,只是左右看看。屋里的死尸都被抬到义庄了,推开内院的门,只见散落了一地的布匹,整个宅子空空荡荡,三人在偌大的荒宅里转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跨出门槛前,林小鱼看到院子的角落里散落了几尾貂毛,道:“为何天下布庄里会有貂毛?”
孙逸闻言回过头,走进提起一尾貂毛,道:“这不是貂毛,而是旱獭的毛,这天下布庄的掌柜估计是用它来冒充貂毛赚黑心钱。”
一行人走出天下布庄后转到旁边的一户人家,祁战敲了好一会门,才有一个老婆婆前来开门,不过也只是开了门上一道小窗。祁战道:“老婆婆,这天下布庄可是最先爆发瘟疫的宅院。”
老婆婆道:“是啊,年轻人,天下布庄当时全家都染了瘟疫,被老鼠咬了,都死了,天降大灾啊。”
林小鱼又问道:“老婆婆,这天下布庄的貂毛卖往何方?”
那妇人道:“都是卖给泰山派,还剩下些就卖给康城百姓。不过发了瘟疫以来,泰山派再也没来买过了。你们快走吧,在大街上久了会染病的。”说罢正想关上小窗。
祁战一个拳头伸进去,道:“老人家且慢,我们这有大夫,想给城里的人诊病,请问哪里还有药材?”
那老婆婆道:“这条巷子的尽头有个药庄,不过早就没药了,你自己去问问吧。我还得去照顾我那染病的孙女。”
说话间听闻屋内传来一个女童猛咳嗽的声音。祁战还想再问点什么,对方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那小窗。
三人便往那巷子尽头的药庄走去。林小鱼道:“前辈,这瘟疫需要什么药救治。”孙逸捋了一下胡须道:“我看不像天灾,倒像人祸。”祁战道:“师傅此话怎讲?”
孙逸道:“你看啊,这天下布庄把真貂毛卖给到泰山,用那旱獭毛冒充貂毛卖给康城的百姓。那旱獭就是土拨鼠,是以康城的百姓都染了瘟疫。这黑心掌柜自己也死了全家,真是天道轮回。”
林小鱼道:“百姓无辜,药王前辈可有什么法子治这瘟疫。”
孙逸道:“瘟疫不难治,难治的是人心啊。”,说罢他掏出一个方子道:“战儿,你去找那药庄抓药去,鱼儿可要暂时借给我。”
祁战打开那方子,只见上面潦草写着黄芪30g,金银花10g,芦根15g,连翘10g,麦冬15g,茯苓15g,白术15g,稻芽15g,菊花10g。不解道:“师傅,这不是普通温病的方子吗?您老人家借鱼儿干嘛。”
药王调皮地眨眨眼道:“怎么?舍不得你媳妇啊?”
祁战道:“不是,但是师傅?”
林小鱼也满腹狐疑地看着药王,老爷子很开心地拉着林小鱼的胳膊道:“走走走,徒孙媳妇,给我做好吃的去,吃饱了才有力气好去救人吗,战儿你快去啊,别跟过来,我带徒孙媳妇去找点好食材。”
林小鱼一脸无奈,被药王拉着往另一条巷子去,道:“药王前辈,那个您弄错了,我真不是。”
老爷子眼睛忽闪忽闪道:“我知道,假扮夫妻吗,我也是个假药王真吃货。”快拐弯的时候,老爷子还顽皮地回头冲祁战眨眨眼。
祁战摇摇头,对这个顽皮师傅,从小到大,他被捉弄的次数自己都记不清了,早习惯了。不过听到师傅叫林小鱼徒孙媳妇,他的嘴角慢慢咧开,往前面的药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