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到驿站后,那原本昏暗的驿站大堂被几百把松油火把照得好似白昼一般。书香剑府掌门林国栋、赤焰山庄掌门袁钢、蜀山派掌门王祝君环桌而坐,三派弟子则警惕地持剑环顾左右,随时准备冲上去和对方拼命。
林国栋不慌不忙地饮了一口茶道:“两位掌门,赤焰山庄和蜀山派究竟是因何相斗?可否细细说来?”
蜀山派掌门王祝君道:“林掌门,此事诡异得很,前日我率一众蜀山弟子赶赴泰山武林大会,在此客栈落脚,未曾想一个身着赤焰红衫的弟子闯入要我等蜀山派让出客栈给他赤焰山庄。我那总管不服,凡事总有先来后到,与其理论。谁知那红衫弟子乘其不备,竟然拔刀便刺,可怜我那总管未料到对方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刀相向。登时便血溅当场而亡。我们追那红衫弟子,刚出门便看到赤焰山庄的大批人马杀来。我们蜀山派自开宗立派以来,没有一个怕死的。自然不能畏首畏尾,誓要为大总管报仇。”
蜀山弟子皆举起兵刃道:“对!誓要为大总管报仇!”“报仇!”
一时间整个驿站喊杀声震天响。
林小鱼看见师傅使的眼色,登时高举双手道:“诸位蜀山英雄,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
蜀山掌门也站起来举起手道:“大家安静,这位林少侠救过我外孙李响的命,且听她把话说完。”
林小鱼道:“多谢王掌门,诸位,既然蜀山派的好汉遇害,贵派认为是赤焰山庄所为,那么就请赤焰山庄庄主做一个解释。”
那王祝君也站起来道:“我们赤焰山庄亦是赶往泰山参加武林大会,不想快到驿站之时被人伏击,那驿站里面射出很多箭弩,我赤焰前锋弟子纷纷中箭倒地,登时却见蜀山掌门带人杀出驿站。若不是如此,我赤焰山庄又怎会与你蜀山为敌。”
林国栋道:“两位掌门,恐怕这其中有些误会。林某人想问那日刺死蜀山总管的红衫侍卫如今可在人群中?”
袁钢一摆手道:“无妨,可让我赤焰山庄的弟子都到这大堂来,蜀山派的弟兄可一一查验,若你能找到凶手,我袁钢定将他就地正法。”
王祝君道:“如此甚好。”
那袁钢便命赤焰弟子排成几排,蜀山几个案发现场的弟子一一去辨认,转了一圈下来,一无所获。
林国栋道:“两位掌门,如今误会已除,有人冒充赤焰弟子对蜀山痛下杀手,又转而冒充蜀山弟子攻击赤焰,意欲挑起两派争端。还请两位掌门放下成见,共同御敌。”
王祝君抱拳道:“诸位,既然是误会,那么我建议我们三派同上泰山,这样也好有个照应。以免贼人再有可乘之机。”
袁钢也道:“王掌门所言极是。如今有人欲挑起各派冲突,到处制造祸事,我们单独行动容易让贼人各个击破。不如一起上泰山?”
林国栋捋了捋胡须道:“既然两位掌门觉得同行甚好,那在下亦不推辞。”
于是这晚,这个通往泰山的驿站,被三大门派的弟子填得满满当当。蜀山派掌门王祝君带了两百弟子,赤焰山庄也有一百余人,加上书香剑府的一百多名弟子,房间自然是不够住的。只得先腾出房间给众派的掌门、总管、大弟子等人。驿站的走廊上,院子里全是各派的弟子门生。那李忠找到机会拱手对林小鱼道:“多谢林姑娘当日救命之恩。”林小鱼抱拳道:“李兄客气了,对了,这次怎么不见响儿,他可还安好?”
李忠道:“响儿很好,如今又长高了,他还跟我念念叨叨要去金陵找鱼儿姐姐玩。不过这次泰山之行凶多吉少,我又怕铁幕华再下杀手,于是把他留在了蜀山。”林小鱼点点头道:“也好,蜀山地形复杂,瘴气又多,铁幕华断不敢贸然攻山。”
李忠道:“正是,对了,这次怎么不见祁公子?”
其实不光李忠奇怪,林小鱼自己也觉得奇怪,苏州司马府一别,祁战又是几日都不见踪影了。他曾说过会暗中保护林敏和师娘,难道也跟在队伍之中,林小鱼笑了下,祁战既然说暗中,那肯定是用不易让人察觉的方式跟着。她又何必在意见不见面。于是道:“喔,他应该暗中保护我师妹吧。”李忠道:“也好,你二人如今在江湖声明太盛,有他保护,我就放心了。”
夜里,林小鱼主动让出一间房,她寻思着虽然三派弟子打算同行,贼人到处挑事,指不定还有别的阴谋诡计,自己还是贴身保护师妹师娘的好。于是一个晚上她都守在林敏和秦燕霓的门外,和衣而坐。只是靠着门廊眯一下眼。
其他两派的弟子见那单挑泰山三千门生的林小鱼都甘愿坐在门外守夜,当下也不再争什么,只是紧挨自家的掌门房间,或坐或站,或者背靠背休息。这一夜总算平静地过去了。
第二日书香剑府、赤焰山庄、蜀山派三派弟子同行。温超在前面开道,他回过头对林小鱼道:“大师姐,我第一次带这么多人的队伍。”林小鱼回头看那浩浩荡荡的三派弟子合成的队伍,笑道:“这恐怕也是江湖上第一次三大门派同行吧。”
众人又赶了五日的路,终于来到了泰山脚下。
那铁幕华早已在泰安城中设下擂台。泰山派的传令使远远见到浩浩荡荡的三大门派的队伍,惊掉了下巴,嘴巴张得老大,又见到那队伍领头的人是束发白衣的林小鱼。脸上的血色更是褪去了一半,毕竟一个多月前鱼寡妇和那御水山庄的蛟龙是如何躲过华严厅的万箭穿心?一众泰山弟子包括铁幕华也不得而知。
如今这泰山传令使又见鱼寡妇,当真是背脊一凉,犹如见到地狱鬼魅一般,竟有些瑟瑟发抖。说话也不利索了,结结巴巴道:“鱼.....鱼......鱼寡妇?”
温超一听这称呼,眉头都皱了起来,道:“你叫谁呢?哪里来的寡妇?”
那传令使才回过神来,道:“喔,林少侠,各位掌门,武林盟主有请。”
林小鱼也不答话,只是骑着马,和温超一起,领着队伍,往那泰安城中的校场擂台而去。
只见一个巨型的擂台摆在这泰安城校场之中,四周都用红绸结了大红蝴蝶结。擂场之上两个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用力敲着两个大鼓。咚咚咚的鼓声震天响。林小鱼下马,只见铁幕华携了三子一女端坐在主位上。铁幕华的双目并未盯着林小鱼,只是与金陵镖局的孙鹰把酒言欢。而铁幕华的大公子铁玉先摇着一把折扇,双目紧盯林小鱼。那二公子铁玉明和三公子铁玉宏皆放下手里的酒杯,把目光投到林小鱼身上。铁如意更是眼睛直勾勾盯着林小鱼,好似要把这个昔日的鱼寡妇看穿一般。
铁幕华的左手边坐着金陵镖局的孙雄,孙雄一见林小鱼走进校场,瞬间把手中的酒杯捏碎,又拔出一把长剑,把那剑柄紧紧握在手里。吓得一旁的侍女赶紧拿了抹布把那洒了一桌的酒水撤换。苏州司马府的掌门司马昭南则携了大公子司马晋坐在擂台的右侧。一旁是龙泉山庄的庄主莫川,莫川一头白发,默默坐着,只是自顾自地倒酒饮酒,眼睛也不看旁人,林小鱼他们到来,他也不曾抬眼。
林国栋下了马车,携着秦燕霓和林敏,赤焰山庄掌门袁钢,蜀山派掌门王祝君紧随其后,众人见到铁幕华,皆抱拳行礼。
铁幕华回礼,也抱拳道:“林掌门别来无恙,只是不知为何这次竟和蜀山派掌门,赤焰山庄掌门同行?”
林国栋微微一笑道:“铁盟主安好,我派弟子一路风尘仆仆自金陵赶来泰山,路上偶遇蜀山派和赤焰山庄两派弟子,遂结伴而行。”
蜀山掌门王祝君道:“我派在驿站被人伏击,有人意欲挑起我蜀山和赤焰的争端,当真用心良苦啊。”
赤焰掌门袁钢道:“铁盟主,我们路上也被人伏击,才不得不与书香剑府和蜀山派同行,以免再遭人暗算。”
孙鹰道:“你们堂堂三大门派,谁敢伏击。还需结伴而行?”
王祝君没好气道:“哼,还真有贼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我老虎嘴里拔牙。待老夫捉到这等下贼,必把他大卸八块。”
孙鹰正要接话,铁幕华手一挥,道:“诸位掌门请上座吧。”
说罢众人都在铁幕华对面的位子坐下。
那泰山的总管走到擂台中央,道:“多谢八大门派的各位掌门以及其他武林同道今日大驾光临我泰山派。这一年一度的泰山武林大会实乃铁盟主为选拔武林精兵强将,也意欲为各大门派之间切磋武艺而设。我辈江湖英雄,比拼武艺只为共进共荣,点到为止。”
说罢泰山总管道:“先请金陵镖局和龙泉山庄各派一名弟子上台。”只见那孙雄把杯子往地上一摔,持剑一跃就来到擂台中央,龙泉山庄一名青衣弟子抱拳道:“请!”
还没等他请字说完,孙雄就使出金陵镖局的看家绝招,一招鹰击长空便向那青衣弟子刺来,那弟子巧妙一闪,孙雄长剑刺空,又回挑而来,那青衣弟子右脚一伸,孙雄险些被绊倒,当即一个后空翻,又使出一记回马枪,那名青衣弟子使出一招青龙摆尾,把孙雄的剑锋挑开。
众人没想到第一场,双方实力就旗鼓相当,孙雄的剑法在当今武林亦不算弱的,众人皆以为这名青衣弟子要输。谁知这青衣弟子竟然步步稳扎稳打,攻守相宜,竟然不落下风。
林小鱼看那青衣弟子亦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虽然年纪比孙雄稍稍年长几岁,但沉稳大气许多。林小鱼只听到观战的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道:“这是龙泉山庄的老庄主收养的义子莫程。此人武功不赖,不过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所以众人对他知之甚少。”“这龙泉山庄卧虎藏龙啊,莫老庄主老来得子,想不到命丧贼人手中。不过这凶手可要失算了,以为杀了莫远,龙泉山庄就后继无人,想不到这莫程武功远在莫远之上啊。”
擂台上孙雄见斗了十几个回合都未刺倒莫程,出招也越来越狠,剑法也越来越快,但那莫程却见招拆招,始终不落下风。
孙雄本是想刺倒莫程后,就像林小鱼挑战,意欲借比武之机杀掉林小鱼替二弟报仇,可光这个莫程就与他旗鼓相当,这哪里忍得。只见那孙雄一个转身,双手一挥,十枚飞镖就向莫程飞去。
莫程闪避不急,一侧身,一枚飞镖刺穿他的衣服,在他的腹部划出一道血口子。其余飞镖都被他用剑挡下。
龙泉山庄的弟子皆站了起来,指着孙雄道:“你竟然用暗器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泰山派的传令使却道:“哎,金陵镖局以飞镖名震江湖。飞镖亦并未萃毒,不算暗器。这一局金陵镖局胜。”
龙泉山庄弟子皆道:“这算什么?”“摆明了偏袒金陵镖局吗?”“就是,莫程师兄本来可以赢的。”
那莫川庄主却并未抬眼看向擂台,只是一个劲地倒酒喝。
那泰山传令使又道:“第二局由书香剑府和泰山派各派一名弟子比剑。”
铁玉先把那折扇抛向擂台中央又折回来,一跃而下。众人议论纷纷“哎呀,这泰山派开局就让大公子上?好强的气势。”“兄台有所不知,这大公子铁玉先的一把折扇就是武器,那折扇为龙泉山上的百年玄铁所铸,那铁扇暗藏的利刃可削铁如泥。”“不知书香剑府会派谁应战?”
温超抱拳道:“我来应战。”说罢一个飞身,也下了擂台。拱手道:“在下乃书香剑府弟子温超,请大公子赐教。”
铁玉先摇着折扇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比剑?”
温超想不到泰山大公子竟然如此蛮横无理,道:“你!”正欲拔剑。
林国栋对林小鱼使了一个眼色。林小鱼会意师傅意思,当下也飞身下擂台道:“三师弟,我来吧。你先去休息。”
温超道:“大师姐?我!”
林小鱼转头对他道:“下一场你再上。”
温超见大师姐发话,也不再坚持,对那铁玉先道:“哼,不跟你一般见识。”说罢就退下了擂台。
铁玉先也不理温超,眼睛只盯着林小鱼道:“鱼寡妇,林小鱼,你才有资格跟我比剑!”
林小鱼抱拳道:“在下书香剑府林小鱼,大公子请吧。”
林敏在擂台外道:“师姐,小心!”
林小鱼对她使了一个必胜的手势。
铁玉先也不着急出招,道:“鱼寡妇,我很好奇你那日是如何在我泰山重兵围攻下逃脱的?”
林小鱼也回答,只道:“大公子,要打便打,何须言他?我让你先出招吧。”
铁玉先是见识过林小鱼的好功夫,那日她一人对阵三千泰山锦衣剑客,依然满脸坚毅,面不改色。让他们这些当世高手都刮目相看。那日等箭雨停后,铁幕华带人冲进华严厅,找遍了每个角落,甚至连华严厅里的金鱼池都放干了水,露出了池底的寿山石。依然不见二人的踪迹。
要说不甘心,铁幕府主人当真是在那孙雄之上,毕竟让林小雨假扮寡妇戏耍了这么久。最后还让她和祁战全身而退,还顺带拔了鼠王这枚棋子,解了康城的瘟疫之局。泰山派当真是颜面扫地。在场众人一听到林小鱼的名字,无不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人偷偷出手势下注,赌林小鱼赢。
铁玉先摇着折扇,道:“对你,本公子不会怜香惜玉。”说罢,右手拇指在那玄铁折扇上一按,那扇子的立时长出八把尖利剑刃,铁玉先抛出折扇,那扇子好似回旋镖一般向林小鱼飞来。林小鱼一个仰身,那扇子上的利刃贴着她的鼻尖而过。众人惊呼一声。
铁玉先也不停歇,举出鹰爪便向林小鱼攻来。林小鱼一个后踢,腿风强劲,铁玉先的鹰爪欲抓林小鱼小腿,却被她十足的劲道逼退。等那玄铁折扇飞回,铁玉先又以扇子当剑,刺、钩、挑、劈,与林小鱼的瑞雪斗得难解难分。尽管那玄铁折扇同时伸出八柄利刃,林小鱼的瑞雪剑却以一敌八,使得快狠准,不仅防守有余,还攻势凌厉。一众江湖豪杰久未见此精妙绝伦的剑法,纷纷在一旁拍手喝彩。
铁玉先见伤不得林小鱼半分,众人还为她的精妙剑法叫好,顿时生出一股怒气,使出一招昆仑扇,想速战速决。这昆仑扇是铁玉先的夺命绝招之一,江湖上有“昆仑扇出,无头鬼现”的威名。只见那昆仑扇被铁玉先以十成之功力使出,那扇子上的八把利刃向林小鱼的项上人头飞来。林小鱼不光不忙,使出一招穹天剑法的九凤摆尾,只听乒乒乓乓几声兵刃相接的声音,那铁玉先的玄铁折扇上的利刃竟然被瑞雪一一销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