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城第二天就带着于柠烟离开了，具体去了什么地方，要去多久，他都没说。
顾惜倒是舔着脸问了两次，顾南城根本不搭理她，自觉没趣，顾惜也就算了。
不过在他们要走之前，顾惜拉着于柠烟出去说了悄悄话。
于柠烟还是会晃神，整个人依旧会突然就安静下来，眼神发直。
只是多少有了一些改善，她的状态也比从前好了，脸上的表情也开始丰富起来。
顾惜带着她坐在院子里，眼睛瞄着门口，怕顾南城突然出现。
于柠烟依旧浅浅的柔柔的，一如最初。
顾惜舔了舔嘴唇，“柠烟，你怎么就那么轻易原谅我哥了，我要是你，一定好好折腾折腾他。”
于柠烟闷声笑了笑，“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而且……”
她吐了一口气出来，“我也是有点怕。”
顾南城那糟糕的性格，万一遇到一些困难就抽身而退了，到时候难受的还是她。
所以，等着事情都稳定下来，他没办法跑了，她再来好好算算从前的那些账。
顾惜想了想，也点点头，“说的也是。”
顾南城收拾好了，车子在门口，他把东西拎上去，然后过来站在于柠烟身边，摸了摸她的发顶，“以后少和顾惜来往，别被她教坏了。”
顾惜在对面哎了一声，“我说先生，你说我坏话好歹也避着我一下吧，我人还在这里坐着呢。”
顾南城并不搭理她，拉着于柠烟起来，对着站在客厅门口的邓暮云道别，“妈，那我们先走了。”
邓暮云很高兴，点头，“你们好好玩，家里都不用担心。”
她又看着于柠烟，“柠烟啊，有什么事情，别闷在心里，南城要是欺负你，你打电话回来，家里人替你收拾他。”
于柠烟有些不好意思，笑的很腼腆，“好，知道了。”
顾南城带着于柠烟走后，邓暮云擦了擦眼角，“你哥那种人，居然有人要，真是没天理。”
顾惜哈哈的笑出来，“你养的猪，你还这么嫌弃。”
……
顾南城这一走，真的走了很久，期间季安生来过两次，知道顾南城带着于柠烟出门散心去了，坐在那边好半天没有任何的反应。
邓暮云也是觉得挺对不住她的，拉着她的手，“安生，你是个好姑娘，以后会遇到更好的。”
场面话大多也就是这样说了，其实邓暮云知道这话听起来好听，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季安生这次没坐一会就走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邓暮云还没好意思说，顾南城和于柠烟已经领了那个小本本，不过想来，季安生那么聪明，应该也能明白，那两个人这次出门，也就是相当于度蜜月了。
季安生走后，顾南城正好打电话回来。
邓暮云没听见那边有于柠烟的声音，也就把季安生过来的事情说了。
顾南城并不在意，嗯了一下，转头就说别的事情了。
邓暮云有些感慨，这顾南城不是人起来，还真的不是人。
顾南城只是交代了一下他和于柠烟在外边的事情，让家里别担心，说是于柠烟现在好多了，他们走过好几个城市，去了从前想过和没想过的地方。
自然也看了当地的医生。
医生让顾南城留意于柠烟发呆和叹息的次数，看看是不是正在好转。
顾南城昨天一天观察下来，于柠烟几乎是再也没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了。
这应该就意味着，她差不多已经好了。
邓暮云一听见这话，脑子里哪还有什么季安生，当下就笑出来了，“真的么，那太好了，不过也不要着急，你们多在外边玩一段时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顾南城嗯了一下，“对了，小惜最近怎么样，我们打算在她生孩子之前回去。”
提起顾惜，邓暮云就叹了口气，“小惜没事，一切都好，就是这怀着双胞胎有点遭罪。”
她肚子太大，整个人站不住坐不下躺不了，日子越来越难熬。
不过从前她脾气不好，现在却变了，这么难受，硬是没发过火。
邓暮云都有些惊讶了。
她以为她会仗着孩子护体，把厉家老宅直接掀了。
顾南城一听，想了想，“要不就提前去医院吧，医生们总是有办法的。”
可是日子不到，去医院也没用，还占用公共资源。
邓暮云叹气，“再看看吧，你妹妹倒是能忍着。”
说道这里，邓暮云就想到了于柠烟身上去，“我说南城，柠烟的肚子就没什么动静么，你们这出门也好几个月了啊。”
顾南城一顿，不知道说什么好。
邓暮云倒是不觉得不好意思，“你们也抓紧点，最好这几个小家伙年岁相当，还能玩到一块去。”
顾南城咳了咳，“再说吧，那个，我没什么事情了，就先这样了啊。”
等着那边挂了电话，邓暮云在把手机放下，转头看着外边的院子，似乎已经看见三个小家伙在你追我赶。
……
顾南城带着于柠烟回来那天正好是顾惜生孩的日子。
本来预产期还有三天，顾惜没生过孩子，以为这种东西都是按照规定来的，当天还打算去顾家和于柠烟见个面，结果还不等出门，下面就见红了。
顾惜当时吓得就不会动了，看着身边的厉北衍，“我好像有点不对劲。”
厉北衍这段时间恶补了一下关于生孩子的各种知识，赶紧把顾惜抱着躺在沙发上。
她穿着长裙，厉北衍一下子就看见了渗出来的血，他一惊，不过马上又镇定下来了。
之前在网上有看见过这种情况，于是先叫了佣人过来，帮忙拿着顾惜生产的一些东西。
他把顾惜抱到车上，给顾家那边打了电话，接着就开车去了医院。
医院那边很早就打了招呼，顾惜过去就有医生来检查，然后说，可以住院待产了。
厉北衍把顾惜一切都安排好，才感觉到背后湿了一片。
即便是有准备，可还是紧张。
顾家的人过了一会全都来了，顾惜躺在床上，看着于柠烟就笑了，“哎呦，你胖了不少啊。”
于柠烟走的时候瘦的过分，现在总算恢复成之前那样了。
于柠烟过来坐在顾惜旁边，看着她的肚子，“你疼不疼啊。”
其实还好，一点点的绞痛，是能忍的。
顾惜这时候也还有心思开玩笑，“等你生的时候就知道了。”
厉家大夫人过了一会也来了，捻着佛珠在旁边念着阿弥陀佛。
顾惜躺了一会就有点困，打着呵欠，“我先睡一觉，你们随意啊。”
邓暮云还笑了笑，“你看看，好像生孩子的不是你一样，我们反而更紧张。”
只是顾惜这一觉根本没怎么睡，就被疼的醒了过来。
“哎呀我C。”她彪了句脏话。
她算是比较能受得住疼的了，可是这怎么，怎么这么疼啊。
能感觉到两个小家伙在肚子里打架，叽里咕噜的。
顾惜前面还忍着，后面就忍不住了，眼泪直接下来了。
她拉着厉北衍的手，“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这种痛，痛得她思绪都要混乱了，会恍恍惚惚的分不清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脑子里有时候空白，有时候会想到很多从前的事情。
那边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然后询问家属的意思，两个孩子，顺产可能有点麻烦。
厉北衍根本想都不想，剖，赶紧剖，他现在比顾惜还难熬。
医生那边签了字，就直接把顾惜推进了产房。
厉震也来了，厉北笙也过来了，顾家那边更是全员到齐，连不怎么出门的老爷子都被带过来了。
厉北衍站在产房的门口，盯着门板看。
谁都不太敢说话，只有大夫人的阿弥陀佛一句一句响着。
于柠烟有些紧张，她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刚才看着顾惜进去，仿佛就能看见下一个的自己。
她抓着顾南城的手，“我有点害怕。”
顾南城搂着她，“没事没事，一会小惜就出来了，会没事的。”
于柠烟原本是站在一旁的，结果越害怕，这胃里越难受，她深呼吸两下，去了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没过几秒钟，额头上就出了冷汗，全身都有点虚，这恶心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产房的门，她不太好意思打扰大家。
于是起身朝着卫生间那边过去。
顾南城马上跟着去了。
只是还不等走到卫生间那边，于柠烟扶着一旁的窗台，哇的一口就呕了出来。
什么也没吐出来，却直接把眼泪给逼出来了。
顾南城吓了一跳，过去扶着她，“柠烟，怎么了？”
于柠烟可怜兮兮的把眼泪擦了，“我害怕。”
顾南城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别怕。”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于柠烟缓了缓，觉得反胃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了，于是又跟着顾南城回到产房那边。
邓暮云见于柠烟脸色不是很好，赶紧过来，“柠烟，怎么了，不舒服？”
于柠烟摇摇头，“可能是太害怕了。”
邓暮云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别自己吓唬自己，我们是不懂，觉得吓人，人家医生可能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于柠烟点点头，去了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等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产房的门终于打开。
两个医生，怀里各抱着个孩子，“孩子父亲在哪里？”
厉北衍僵了好一会才过去，“我，我是。”
医生笑哈哈的，“恭喜啊，小公子和小公主都有了。”
医生又说，“母子平安。”
大夫人赶紧又念了两句佛语。
邓暮云也松了一口气，抹了抹眼睛，凑过去看小孩子。
刚生下的孩子，能好看到哪里去，红彤彤，皱巴巴。
厉北衍没看小孩，而是看着医生，“我太太呢。”
医生点头，“还在里面观察，一会我们会推着她回病房，您放心吧，都没事。”
邓暮云接过去一个小孩，爱的不行。
厉家大夫人过来，接过去另一个。
小家伙都睡了，皱巴巴的小脸上全是绒毛。
大夫人常年不怎么笑的一张脸，终于带了笑意，还亲了亲小家伙的脸。
……
于柠烟跟着两个小孩先回的病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各种的不太舒服。
可是一下子又有点说不清楚。
她想了一会，然后站起来。
顾南城和邓暮云围在小孩子旁边看，于柠烟趁着两个人没注意，从病房出去。
门诊那边有一站式的服务。
她直接过去开了单子验血。
这时候排队验血的人不多，于柠烟去验了血，等了等又回到了病房去。
顾惜已经被推回来了，大家都围过去。
只有顾南城拿着电话站在门口，有些着急，远远地看见于柠烟，他赶紧过来，“你去了哪里，打你电话也没接，吓死我了。”
于柠烟笑了笑，“我还能丢了是怎么的，这么紧张干什么。”
顾南城摸了摸她的头，“你不在我视线内，我就害怕。”
于柠烟抿着嘴，顾南城的变化是真的大，从前臭石头一样，现在情话倒是能说两句了，有进步。
于柠烟进入病房的时候，顾惜正躺在床上，嘟嘟囔囔，“猪蹄，麻辣烫，肘子，五花肉，还有鸡腿，我要酱鸡腿，带点辣椒……”
厉北衍在旁边拿着手机，全都给记下来了，不过也皱眉，“带什么辣椒，你现在不能吃辣的。”
顾惜噘着嘴，嘟嘟囔囔的抱怨。
邓暮云还在看孩子，笑容就没卸下去过。
顾惜念念叨叨几句，一抬头看见于柠烟，一下子就笑了，“我听说我生孩子，把你吓够呛。”
于柠烟也笑了，“是啊，我有点害怕。”
顾惜感觉自己人生上了一个新台阶，阅历又丰富了，赶紧开口，“没事，其实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在上面还想着，怎么没把手机拿进去，还能打几把游戏。”
邓暮云转头看了她一下，“阿衍，你把她手机收起来，这月子里可千万不能看手机，小心眼睛。”
厉北衍嗯了一下，“好，我这就直接收走。”
于柠烟去了旁边坐下来，心里算着时间，验血的结果要下午才能出来，她应该能等到。
有顾家的人在，厉家那边就都回去了。
顾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醒来就叫着饿了。
可是现在她什么也不能吃。
顾南城出去打包了饭菜过来，结果刚拎进房间，于柠烟的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她站起来，直接奔着病房里的卫生间过去，趴在洗手池那边又是哇的一下。
顾南城一愣，闻了闻手里的饭菜，“味道还可以啊。”
另一边的顾惜和邓暮云同时亮了眼睛。
于柠烟的化验结果是顾南城先知道的，当时正好有认识的医生在走廊看见他，直接说看见于柠烟去验血了。
顾南城一顿，他没拿就诊卡，没办法去机器上取单子，就直接去了医生那边。
医生从电脑上查询了一下，就看见了于柠烟的化验报告。
上面指标明显。
医生笑了笑，看着顾南城，“顾先生，恭喜了。”
顾南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顾惜的病房里面的，回去正好看见于柠烟坐在顾惜的床边，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嘻嘻的笑着。
顾南城摸了摸胸口，心脏跳动的还是很厉害。
他慢慢的走到病床旁边，站在于柠烟的旁边，伸手把她搂在怀里。
于柠烟一顿，顾惜在旁边直接叫开了，“哎你干什么你。”
顾南城的声音都颤了，“柠烟，谢谢你。”
顾惜咧着嘴，“你说话归说话，动什么手，是不是故意给我看的。”
顾南城不搭理她，只觉得胸腔里面充盈这一种很莫名的情绪，让他险些落下泪来。
……
于柠烟整个孕期和顾惜完全不一样，她各种不舒服，各种脾气大。
从前那么柔弱的人，发起火来也是让人遭不住的。
不过她有针对性，她的火爆脾气，只对着顾南城。
顾惜没事就抱着孩子回顾家陪着于柠烟，每次看见于柠烟对着顾南城发火，她都出奇的高兴。
于柠烟之前说的，以后有的是时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顾南城从前脾气不好，这时候脾气却好的不得了，每次被于柠烟吼了，都是笑一笑。
顾惜一点也不心疼他，之前于柠烟被他逼成什么样了，现在他这点罪才哪到哪。
顾惜的两个小家伙长得快，生出来像个猴子，后面十几天就白胖了。
厉北衍总觉得两个孩子在肚子里营养不够，生出来之后使劲的给补。
两个孩子的莲藕臂都出来了，吓得顾惜差点揍他。
吃的那么多，也不健康的好么。
于柠烟生产的时候就顺利很多，一个孩子顺产也可以。
不过就是开宫口的时候痛得死去活来。
她抓着顾南城的胳膊，一口就咬下去。
顾南城眉头都不皱，也不躲，只把她抱着。
于柠烟疼的哭了出来，“不生了不生了，我不想生了。”
顾南城有些无奈，“不把他生出来，你想让他去哪儿。”
于柠烟想不出来答案，又开始哭。
顾惜在旁边直摇头，不敢想如果当时自己顺产，会是什么德行。
于柠烟生孩子，温君清过来了，不过没到病房这边，在走廊那边站了一会就走了。
顾惜本来想打个招呼，随后又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于柠烟折腾了一天一夜才把孩子顺利的生下来，她人是彻底没了力气，不过不是剖腹产，能吃能喝，这一点比顾惜幸福。
傍晚的时候，季安生过来了，拎着礼物。
顾南城当时不在病房，去护士站那边领给小孩子开出生证明的资料去了。
季安生过来，面上还是有些不自然的，强撑着笑脸，“我过来看看你。”
于柠烟也是笑了笑，“谢谢，坐吧。”
顾惜想了想，起身出去了。
季安生没凑过去看小孩，只老实的坐在一边，“没想到，最后还是你。”
于柠烟一愣，接着笑了，“是啊，我也没想到。”
季安生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若是我也能柔弱一些，兴许，兴许……”
兴许什么的，她这个时候明显是不应该说的。
于柠烟直接开口，“不是柔弱不柔弱的问题，是我的，终究还是我的，你抢不走。”
季安生抿着嘴，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已经摆出大方的态度了，若是这个时候非要逞口舌之能，只会让自己更没了面子。
她没坐一会，顾南城就回来了，看见她过来很意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拿了几张纸，过去坐在床边，自顾自的对着于柠烟，“小孩子的名字，要确定一个下来了，趁着住院的这个时候，去把出生证明办下来。”
于柠烟嗯了一下，“你看着办，之前想的那几个我觉得都很好，你挑一个。”
季安生站了起来，觉得有点待不下去，“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顾南城看了看她，“我送送你。”
两个人从病房出去，季安生还是没忍住，“南城，你是不是因为于小姐那时候……”
“不是。”顾南城开口打断她，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我对柠烟，很早以前就动心了，是我懂得太晚，后来她嫁人，我其实后悔过。”
“好了好了。”季安生开口，“当我没问，你不用说了。”
她并不想听了。
季安生也没用顾南城送她到电梯那边，直接快走了几步离开。
顾南城站在走廊上，缓了一会就回了病房。
于柠烟已经躺下了。
他过去，躺在她的旁边，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一句没说。
于柠烟慢慢的睁开眼，过了一会抿着嘴笑了笑。
小孩子就在床边的儿童床上，睡得香甜，病房里面和安静，她甚至能听见顾南城的心跳声。
于柠烟等了半天才开口，“顾南城。”
顾南城听声音像是快睡着了，嗯了一下，“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于柠烟吃吃的笑，“就是好像没听你说过那三个字。”
顾南城也笑了，“那三个字，我都是用做的，说出来感受不深。”
于柠烟捶了她一下，接着又抱着他的腰，朝着他怀里钻了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