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余中途绕路到了橘子洲隔山郡后,天象司便通过显心镜告知了赵鹤和白刹的事。秦怀余便和赵老将军一同连夜赶到了入海郡,那日赵鹤大闹入海郡大牢,却无一队兵马增援,周边民众还被早早疏散,便是秦怀余所为。原本他对白刹也有两分放心,但仍是决定只交给赵老将军一块腰牌而不露面。其实当时赵鹤也清楚秦怀余已经到了,只是觉得这里不是他们该见面的地方,也就没有捅破。而那怪僧出现的变数,则连大秦天象司都未算出。
此时秦怀余自然也知道赵鹤他们已经到了琴洲,仍是让直属天象司的“暗狱”按兵不动。他手握一卷古简,淡笑道“鹤与啊鹤与,你我终究逃不过兵马相见吗?”他知道赵鹤真名,但仍是喜欢叫做鹤与,就像赵鹤也明知他叫子语。
赵老将军此时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与子语一同坐在车厢内,马车是在当地买下来的,因为当时急于赶来出宫时乘坐的马车并未驾来。老将军修养了一日后面色也有了些生气,和子语调侃道“臣从未与化境高手过招,这次也算长见识了。不过一刀便砍倒了老臣,着实是老臣折了公子的面子。”子语笑了笑说道“本以为那两人会顾及我的一点薄面,没想到他们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赵将军笑道“要不是公子的腰牌,老臣只怕要被陛下追封喽。”子语失笑道“老将军言轻了。”子语又在矮桌上倒了两杯酒问道“能饮否?”老将军双手抬起酒杯对子语说道“当然能。”两人对饮一会后马车便到了一处客栈,驾车的暗狱甲等探钩隔着车帘说道“此时到弦月城还有五日车程,此时天色不早,二位是否先在此歇息。”子语闻声掀开车帘率先下车进入客栈,二人紧随其后。
客栈内多是光着膀子满口粗语的大汉在“豪迈对饮”,划着规矩不一的俗拳笑声震耳。探钩到子语耳旁轻声道“殿下,此处喧哗,我们还是上楼吧。”子语摆手示意不用,便和赵老将军找了角落处的一张桌子坐下。小二看到子语气态儒雅,便收拾了下衣服小跑过来问道“三位打尖还是住店?”赵老将军说道“今天先在你们这住一晚,现在先给咱来两坛好酒,上几个好菜。”小二殷勤应了声便跑去后厨了,不一会便上来了两坛酒和几盘菜,子语注意到桌上的一盘醉蟹,问道“此时已是春时,何来醉蟹?”小二恭敬笑道“这是徐州“陈家醉”那方高价买过来的,这秋蟹最肥,他们就是上年秋日埋下的数千坛子醉蟹,但这醉蟹本不易保存,此时都应坏了,不过不知“陈家醉”用了何法,至今这醉蟹也不见变坏,反而味道更香醇。”子语点头说道“那这一盘不便宜吧。”小二笑道“这是本店的压箱菜,本是三两一盘,小的看公子儒雅不凡,便去掌柜那求了个二两。”子语笑了笑说道“多谢了。”小二说了句哪能呢,便告退去忙了。探钩本要先尝菜试毒,赵老将军便一手拎起一只醉蟹仍嘴里,老将军满嘴流油还不忘说道“别说这味道还真不错。”子语对探钩笑道“有老先生在就不必在意许多规矩了。”探钩收下心中疑惑也开始细嚼慢咽。这边吃香喝辣,那边划拳饮酒的不免暗自吞口水,不过大多是觊觎那蓝衣姑娘的姿容。子语注意到先前喧哗的一行人都安静了几分,还不时偷偷看这边,便对探钩说道“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你取一些醉蟹给那几位壮士送过去。”探钩应了一声后便拿一个空盘取了半盘醉蟹送去,那一帮粗汉看到偷看的美人送菜过来都有点手忙脚乱,连忙收拾好桌上残局,一个个笑脸相迎,接过醉蟹后还不忘对着子语自报名号道谢,子语对他们笑着点头也算认识了。
吃饱喝足后三人便去三楼的三个房间了,探钩本意要为子语守夜,但被子语推脱,她便去自己房间了。子语则向赵老将军讨教问题。子语问道“先前入海郡的那怪僧是何人?”赵老将军笑道“殿下要像老臣问人,真不如去问问天象司。”子语也意识到了自己问的不对,转而问道“老将军可知道那佛陀身像,我看着可不像三百佛像中的任何一尊,也不是那两百金刚中的一个。”赵老将军摸须道“老臣先前在师父门下习武时倒是听师父讲过这么一尊怪佛。佛为心生,魔也为心生,便是佛魔一念,然那怪佛却不是神佛正身,亦不是佛相忿化身,世称鬼陀。世间关于鬼陀的说法不一,但知道鬼陀的人极少。我也只听我师父说,鬼陀是未成正佛的高僧为除魔卫道而破佛身堕化为魔。其间详细我师父也不太清楚,据说此事牵扯四界,甚至事关天道,他也不敢与人说太多,只说此事注定要被天道尘封。”
子语沉思时习惯用折扇或书敲击手指,赵老将军这一番话说完便已敲了数十下了。子语收回心思,说道“天下之事,便是天子又能知晓多少,果然天道面前一国之君还是小了。”赵老将军本是无心听子语的“菲薄”,自顾自倒了两杯酒,但回过神细量一番便被震惊得无以复加。他甚至都不太相信他看着长大的太子殿下会有如此野心。
赵老将军将酒杯递给子语后,待子语饮尽后才小呡一口,而后将剩下的酒倒入壶中。
子语眼神柔和,说道“今日一席话赵将军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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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打坐的徐子今眼睛微睁,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八卦盘,而后在盘上指指点点。过了一会说道“鬼陀居然要杀宋越太子?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徐子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后伸手接住了陈瑰烨扔来的一个水果。陈瑰烨问道“鬼陀这变数连大秦天象司和宋越照天境都算不出来,你呢?”徐子今啃了一口水果含糊不清道“于你我而言,此事无伤大雅,于天道而言,那大秦太子更是一个变数。”陈瑰烨不再说话,身形一闪便隐入深林。徐子今也扔掉啃剩的果核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