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折腾了一早上的井行现在终于可以瘫在椅子里了,他抬手胡乱扯了扯领带,又解开了衬衣的两粒扣子,这才郑重的把胳膊放在椅子扶手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早上忙活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这会儿静下来才感觉出来脑袋还是有点不舒服。
这么久了还不舒服,自己怕不是真的喝了假酒吧!
略微疲惫的井行本来打算闭眼小憩一会儿,结果合上眼睛才发现脑子里有点乱,根本没法休息。
他无奈得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板,甩了两下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下,然后准备开始工作。
他把现场的照片全部打印了出来,和着时安画的图一起,全部摊开,铺了满满一桌子。
他把图片一张张翻过去,细细地观察着细节,眉头慢慢皱起川字。
这图片太诡异了!
从所有图上和照片上来看,这十二具白骨化严重的尸体看起来是和那一具白骨化并没有那么重的尸体混在一起的!
这便奇了怪了。
掩埋在同样深度的尸体应该变化程度相近。
如果差别这么大,那么便是两次掩埋。
常理来说,掩埋尸体的人看到地底下已经有这么多具尸体了的话,会把原来在坑里的尸体挖出来,把新鲜尸体放进去,再把原来的尸体铺到新埋的尸体上么?
可能性基本为零的!
且不说从犯罪嫌疑人的心理上讲是不太好做到的,最主要的是从照片上看这肢体的伸展程度也是不可能的。
犯罪嫌疑人的犯罪心理也许是无法百分百揣测的,但是物证可以说是不会说谎的铁证。
井行又从手机中翻出一张图片——拍的是那张从尸体口袋中拿出来的卡片。
这看起来像是一张会员卡,如果没看错的话店面位置在西区,但是具体的位置还得查,井行又皱了皱眉头——怎么会在那里呢?
手头可以拿来分析的证据太少了,时间又久,一部分证据肯定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了。
看着手头仅有的证据自己在这儿分析这一顿,好像进展也没有太大。看来一切都要等到鉴定报告出来,才能有个定论了。
希望鉴定科能给力一点吧!
井行揉了揉太阳穴,不知为什么突然隐隐有种说不出的不太好的感觉。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拿来一看,是闹钟,这个点平时自己才刚起床啊!
哎……
井行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摁开电脑,开始见缝插针,充分利用琐碎时间写最令他头疼的报告。
在进入警察系统之前,他凭借着自己多年打游戏谋生的经验和自学编程的天赋,在一家互联网公司里有过一段不长的工作经历。
在公司里除了应付甲方爸爸时而脑洞大开的创意以外,最让他头疼的就是每天写报告了,曾经最“高”的记录是词穷到一个小时只憋出了三个字……
还好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通过考试进入了警察系统……
结果来了还是要写报告……
哈哈哈,真是你看苍天饶过谁。
墙上的圆表滴答滴答地走着。
井行的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可是心思却在不经意间走了神,而且莫名其妙的一种不安感悄悄爬上心头,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喵——喵——
两声绵软的猫叫声从门外传来。
接下来又是两声细微的挠门声。
井行双眼忽的一亮,一个健步飞奔到办公室门口为东区警署霸主——小球花——打开了门。
小球花拿软乎乎的小爪子懒懒地挠着门,给各位警员哥哥带去来自球花的清晨问候是小球花的日常任务,当然如果从小球花的视角来看,也许是在日常巡视领地,看看在自己地盘上的同志们是否一切照旧安好,来彰显这块地儿是我罩着的霸主气场。
很明显这小猫不是颜控,看到东区警署名草两眼放光把门打开要抱起它的时候,它很嫌弃地拿爪子推着井行的手,但是奈何自己力量太小,还是被这人抱在了怀里,不仅如此,这人竟然还得寸进尺地作势要亲自己的脸蛋!
叔能忍婶不能忍!
小球花一脸嫌弃地“喵”了一声,拿爪子堵上了井行的嘴,还堵错了方向,怼在了井行的脸上。
井行同志很明显搞错了小猫的意图,把小猫对他的嫌弃当成了对他这张老脸的抚摸,这小小的肉垫软软的戳在井行的脸上,把井行弄得心都要化了。
这小猫是自己有天上班途中捡的。
东区的流浪猫有不少。
也许是被有的主人随意遗弃的原因,这些流浪猫大多怕人,看到人就赶紧藏起来。
但是小球花没有。
它大概是流浪猫所生,不知道猫爸爸猫妈妈在哪儿,也可能出生没多久是被猫爸爸猫妈妈遗弃了。
那天脏兮兮的它窝在路边石那小小的一片阴凉下,饿得微微颤抖着。
看到井行向它走过来,抱起了它脏兮兮的小身体,它都没有躲,反而拿小猫脑袋在井行宽厚温暖的手掌上蹭了蹭。
这小猫的温热幼小的猫身还在井行手中微微颤抖着,应该是有饿也略微带点怕,但是弱小的它却顶着害怕的情绪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掌,井行心里顿时化开了一汪春水,柔软得一塌糊涂。
当即立下把小猫挟持到了局里。正好这天分局里的人不多,本来打算在局里放一天,拿温水给它洗洗澡,擦干净,管它吃饱,然后下班带回家。
谁知没藏住。
这小幼猫好奇心太强,乍一到了分局这个陌生的地方它没忍住,吃饱喝足洗香香后,就趁着井行一转眼去取个材料的功夫,它就撑着四条小短腿瞪着一双求知的小眼睛四处逛了逛。
逛也这不要紧,恰巧这天宋局的办公室没有锁门,它竟然就这样逛进了宋局的办公室!
井行拿材料回来不见了小猫的踪影,十分魂吓掉了七分。
一来怕小猫太小,万一乱跑,让分局这帮子大眼漏神风风火火的糙汉子一不小心踩到就完蛋了。二来也担心小猫到处跑影响别人工作。三来最怕让宋局逮住他带只宠物来上班,工作的地方弄个宠物来,被批一顿都是小的,估计能直接拎着丢出去!以前东区可不是现在这个氛围,就宋局那张威严的脸往那儿一摆,跟画上阎罗王别无二致,铜铃大的眼睛一瞪就轻而易举吓死一片,再把小猫吓着了!
井行一阵汗毛倒竖,赶紧撒丫子满警局找。
就在井行准备鬼鬼祟祟踮着脚尖从宋局办公室门口经过时,一声弱弱的“喵”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
接着是一声吊着粗犷嗓音的“喵”。
一声纤细的“喵”。
两声粗犷的“喵喵”。
井行不敢置信地轻轻将宋局办公室虚掩一半的门推开了一个缝。
只见东区叱咤风云的阎罗王,冷冰冰不苟言笑威严无比的宋局,正趴在地上撅着浑圆的臀部,在和一只巴掌大的小幼猫深情对话,脸都快贴到地上了。
井行下巴简直要砸地上了,登时从脚趾甲盖石化到了头发丝,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梦游,连悄悄溜都顾不上了。
正当这时,井行的手机好死不死地响了。
提琴混杂着鼓点的音乐声响彻整个东区分局大楼,歌手欢快的唱着——This is ten percent luck,Twenty percent skill……
宋局缓缓地转过脸来,看到了呆立在门口的井行。
而井行,仿佛看到了死神拿着镰刀在向他慈祥的微笑……
年幼的小猫好不容易有了个朋友陪它“喵”半天还乐在其中,这会子高兴劲儿还没下去呢,一丝一毫都没有感觉到办公室中怪异的气氛,在它被宋局放到办公桌上以后,它就快乐得不停的追着尾巴转圈圈,在宋局的办公桌上滚来滚去,一会儿拱拱宋局的文件,一会儿挠挠宋局的水杯,玩得不亦乐乎。
其实井行直到现在都没完全回忆起和宋局“友好”的双边会谈的全过程。就像是喝大了断片一样,这段记忆仿佛在他大脑中的除了仅剩下几个画面,几个词汇,就是一片空白。
这天的经历对于井行来说,就是一篇题目为《震惊!东区阎罗王人设崩塌与下属争夺抚养权,震碎三观》的年度头条新闻。
而为小猫的成长做了长期计划腹稿的井行同志自从那天与宋局结束“友好”的双边会谈后就失去了对小球花的抚养权。
再从那以后在小球花的影响下,宋局阎罗王人设一崩再崩,面对幼猫毫无底线地宠着,慢慢整个人都柔和了,虽然看起来也是板着脸,但已经再像以前那样冰冷威严,偶尔还有点接地气,宋局的变化连带着整个东区分局的氛围一起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小球花自此便恃宠而骄,抬头挺胸得过上了东区分局一霸的生活。
当然善于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井行与廖郭两人从此也开启了宋局不打上房揭瓦的生活。
这小猫可是让东区分局有温度的一大功臣呐!
井行又凑近想蹭蹭小球花,这下小球花赶紧拿小爪子将井行的脸与自己保持到安全距离,拿出吃奶的劲儿把自己的小脑袋往后抻,远离井行有二里地远。
井行这下明白过来了,笑着轻轻戳了戳怀里小猫的额头,又蹭了蹭它轻声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捡你的时候你还那么腻着我呢,这才多久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新捡的那个都比你有良心,还知道把喝醉的我拖回……家……”
话音还未落,井行突然恍然大悟,他终于想起自己一早上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忘记的到底是啥了——他把丛景西锁在家里了!而且凌晨走得急都还没留饭给他吃!
卧槽!井行同志你真是好样的!
好啊!很好啊!恩将仇报啊井行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