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杀阵,里面定然响声震天,从他们进去起有一刻了,没传来声音,意味什么?”开玄与胡晃站在浓雾之外,解释道:“说明主阵的人只想把闯阵的人困在里面,隔绝内外的联系。”
胡晃饶有兴趣地打量从未见过的法阵,道:“不想杀他们,那布阵的人想干什么?只是捉弄闯阵的人?”他稍稍往深处一想,嘶地吸口气,“别是对着我们来的吧,要不是道长发现早,现在困在法阵的该是我们了!”
“雾气老早就放出来了,只要稍有警觉,就能提前发现。未必是针对某个人,或许是布阵的人不想让任何人进去。不管他们什么目的,咱们把阵法破了就知道了!”
“里面的人是圣慈寺的和尚啊!他们是来抓你的!”胡晃提醒道。
“阵法的气象诡异,不是正道所为,所谓正邪不两立!咱们门派也是正道,不能见危不救!况且法阵立在蛇谷的门口,蛇妖应该没这么大的本事!那就是对着蛇谷或蛇妖来的!要是去晚了,我们俩要的东西就被人抢走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但我觉得什么正道魔道,都一样!”
胡晃发起牢骚,但其实内心乐开了花。有人要杀蛇妖?那太好了!正好可以捡现成的便宜,弄两枚蛇鳞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破法阵,不然连蛇妖的面也见不了。
他见开玄又变出几杆杏黄小旗,好奇地道:“你会破阵啊?懂得还真多!”
“略懂,闲书看得多!”开玄分出三只小旗子交给了胡晃,笑道:“你得帮我!”
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胡晃错愕地接过来,眼前飘来淡淡的白雾,他忍不住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法阵?”
“不知道!”开玄看见胡晃想要拒绝的神情,笑道:“所谓无极生太极,虽然不会破阵,但咱们可以另立法阵,以阵御阵以阵吞阵!此阵的主阵者灵气不高,到时贫道主客换位,将他这阵给吞了!”
“你怎么知道主阵的人灵气不高?”胡老爹以前也提过,无论什么法阵必须有人在阵眼主持才能运转流畅,阵法的高低不仅取决于立阵的法器等级,还取决于主阵人的修为。
“法阵的灵雾并不大,说明主阵的实力很弱。而且咱们在阵外说了这么久的话,对方早该发觉了,但没有一点动作,出手如此谨慎,换个角度来说,也是他自知修为有限,不敢轻举妄动!”
开玄指着胡晃手中的三面旗子,又一一交代清楚,拍了拍胡晃的肩头,道:“贫道一个人做不了那么多,三面小旗皆是按着本门的秘法,用霞光淬炼制成的,你只须将它们按方位插在地上,等我来主阵就行了。”
“我们这又是什么阵法?”
“祖师爷传下的,北帝七星阵!”开玄走入浓雾。
胡晃还想问出什么,但见浓雾内没有回音,只得望向手中的旗子,道:“希望这次做好事能有好报!”深吸一口气,也踏入浓雾。
胡晃按着开玄的指引,一脚外踏奇门位,再伸出一脚踏在丙丁之位,如此几步像是螃蟹笨重地斜挪,他暗自好笑,眼前的雾气却淡了。
惊讶之间,冷不丁从雾气飞出一道青光,缠到他的脚踝,胡晃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棵长满浓密棘刺的青藤,甚至勾破了他的裤腿。血从皮肉下面流出来,疼痛立刻涌上心头。
他慌了神正要往后退去,想起入阵之前,开玄提醒过他要小心怪异的事情,这只是法阵的幻象。强压内心的慌乱,再次照着开玄传授的步法,腾挪扭动。不出几步,就将那条藤蔓甩掉,幻象啪地如影晃灭。
雾气的深处,地面又有无数条暗绿的藤蔓,悉悉索索地似蛇物爬行。
胡晃重重地在地上插了一面旗子,仿佛一道淡黄色的灵光在四周闪过,沙沙的声音和绿藤消失,眼前只有一层薄雾。
“还是幻象!这一招不灵了!布阵的人也不知道换个招数!”对面果然是个修为不高的人,胡晃心底大定,又前行九十九步,赶在青藤幻象飞来之前,将另一只旗子插在地上,看也不看地再次如法前行,插入最后那面旗子。
胡晃站在旁边,希翼着旗子会有什么神奇的景象,但旗角垂在地面,安静得像是腼腆的少女。
难道开玄的法术不灵了,他们失败了,被困在法阵内了?
胡晃闪过各种念头,忽然一拍脑袋,想起还忘了句咒语,忙念道:“北极帝君,光明焕焕,阳明七星,紫庭降威……”
他一念完,就明白了胡老爹为什么知道丹霞门的名号。
北极帝君是北极镇天玄武大帝,化应北斗七星,胡老爹出身于名叫天权派的道门,法咒道法与北帝有很大的联系。而丹霞门也同样拜在玄武大帝的门下,两家同出一源,他听说过丹霞门的事情并不奇怪。
脚下的小旗在念完法咒后倏地发亮,飘出一团黄霞,明亮的灵光照向四面八方,周围的迷雾越来稀薄,景物渐渐明朗。
胡晃惊讶地环顾四周,他插的三面小旗相距不远,这三面旗子各放出红艳的霞光,就像三支明亮的蜡烛串成一行。侧面前方还有四道光亮,使得开玄道人的坐姿清晰可辨。
原来真是按着北斗七星排的,胡晃非常喜悦,这是他亲手布置的第一个法阵,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目眩神迷,如坐云端。
开玄听见动静没有回头,“盘坐行功,把灵气打到旗子上。”
“我就那么一点灵气!起不上多大的作用!”胡晃回过神,自觉修为拖了后腿,难为情地道。
这时小旗上方的霞光摇摇欲散,他定睛一看,光晕之外的浓雾不住地翻涌,压迫黄霞的灵光,大有卷土重来之势,慌地坐下,把灵石攥在手心,打出微弱的灵光。
成不成事,心里完全没底。
旗子得到胡晃的那点灵气,黄霞的声势瞬间壮大,七面小旗飘出的黄霞此时才算真正地连在一起。
耳边嗡的一声,胡晃睁眼一看,七面杏黄小旗笔直地冲出霞光,升入上空,最终仅见七点微弱的灵光。
“七星霞云阵已成,看我驱动大阵杀敌!”开玄掐动指诀,天空降下七道寒光,催动黄霞的灵光陡然灿烂,似是一片水迹在白纸漫开,霞光威慑四方,压得浓雾渐渐缩小。
“主阵者没什么灵气,咱们乘势追击!”开玄连连变幻指诀,似是一方统帅放出各种命令,霞光积聚起来,尽朝他的身前照去。
白雾翻腾想去阻拦,一瞬间便被击散。
霞光如火炬照亮了那方,浓雾退散后,出现了一株与众不同的矮树,没有任何树枝,却从树皮内生出无数条柔软的青藤,张牙舞爪地浮在半空,仿似一团怪异的水草。
石青青躲在矮树的后面,惊恐地望着天空的霞光。
又是阴魂不散的魔教!胡晃又气又惊,“怎么是她们?”
另一方的浓雾内也传来人声,那人喊道:“有破绽!”
一股气势十足的强风驱散了雾气,一个浑身放出金色的光晕、身材魁梧的老头从雾气中跳了出来。金色的光罩看不清他的面容,恍似纯金打造的金人。
胡晃暗道:“这位好厉害!”
“青青,快走!”夏旗主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石青青立刻脚下一蹬,从树后蹿出,身影眨眼飞出丈远。
“别想逃走!”金人怒喝,声音恍若炸雷,天摇地晃。石青青听到雷声,身形一颤,一脚蹬空,踉跄几步跌倒在地。
金人追去,半途中被树藤拦下,无数条青藤紧紧地缠绕着他,眨眼间身上裹满了绿藤,连一点金光也透不出去。
石青青挣扎着站起来,开玄方要挥出旗子,被胡晃拦下,他道:“这个魔女之前放过我。”
开玄明白他的意思,一沉吟收起旗子。石青青转身拱手一谢,身影忽动几次渐渐跑远。
又是一道深沉的雷声。绿藤崩断,像雨点一样掉了下来。金人挣脱出来,看到石青青没了踪影,金影瞬移,一拳打出,似是鎏金的枪头,从青藤树的中间穿心而过。
天空摇曳,雾气退散,藤蔓和灌木丛都化成了水气,周边的幻相闪灭,日光流彩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