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兄弟那日救了我,被我误解了,结果不怨不恨,我相信魔道没有这般好的心性!何况那位开道人拿了佛珠的证据明确吗?没有证据不能乱说!”他把伯父刚才的话转了圈地说了回来。
胡晃心道,说不怨不恨,那是高看我,假如我能打过你,早把你的熊皮抽了。但此刻他很感激徐定光仗义执言,跟道:“佛珠肯定在蛇洞,洞内有条快要化形的蛇妖,是它害死悟法和尚,你们不去找蛇妖报仇,反而冤枉好人,是什么道理?”
徐介盛咳嗽了声,“老夫相信定光侄儿,也相信胡小哥与这位道友。咱们一齐先进洞看看,佛珠若在,那是咱们冤枉了道友。如果没有,还请道友回圣慈寺自证清白!两位师兄,道友,意下如何?”
“贫道开玄,多谢徐军使公道之言!”开玄稽首,自无不可。
“阿弥陀佛,师兄所言甚是,就依师兄的办法!”悟明合十,悟性也收起佛光。
“如此甚好,我伯侄两人作保,去蛇洞寻佛珠,除蛇妖,要是撞见刚才的魔教宵小,正好一箭三雕!”
“妙哉妙哉!蛇妖一旦化形与蛟龙无异,昔日汉高祖斩白蛇建立大汉基业,今日咱们斩了蛇妖,起码各个都能建功封王。”卢监军晃着脑袋说道。
“此话不当!我辈修道之人当求海内晏清人间太平,若有私心私欲,也是飞升极乐寻道长生。说什么富贵功名,太过俗气!卢监军慎言!”徐介盛劝道。
“徐军使说的有理!本官还听说那颗快化形的妖丹能增加修为,不晓得有人要抢吗?”卢生瞥了眼李再兴,阴阳怪气地笑道。
李再兴充耳不闻,暗道:“假公济私的书呆子因为那道精气,与我已经撕破了脸,关系再无缓和的余地。一路上他多次嘲笑我,还故意隐瞒南山宗的消息,万一走漏了天石的玄机,将来一定会有大麻烦。但他说的那个妖丹真能增加修为?”
他扬头见到最前的胡晃和徐定光,“徐定光向来视我为眼中钉,这回保下了与老蛇怪勾结的小子,等南山宗来了,先告发他个勾结妖人的罪状,让徐家吃点苦头再说!”
石青青趴在山谷上方,俯视底下一行人进了谷口,惶急不已,“从雷胖子发现蛇妖的行踪那刻起,我们一再小心,但贼道们还是追来了!真是大麻烦!神明保佑!夏叔叔一定要先拿到真龙之血啊!”
狭长的蛇谷两边山崖陡峭,谷风吹来浓重的血腥气味,众人知道魔教先一步进洞去了,此时更是心生警惕。
路边的草窝到处可见断成数截的长蛇,红黄褐黑各色皆有,有些还未气绝,感觉有人靠近,还能抽搐几下。
悟明和悟性两位和尚面色不忍,异口同声地念了佛号。
“不知魔教入蛇洞有什么打算!”悟明道。
“他们是想取什么真龙之血!”徐定光道,他跟踪时遥遥地听见魔教说出这个字眼,虽然他不明白所指何物,但知道关系甚大,绝非等闲之物。
除了见过蛇妖的胡晃和开玄两人,其他人半信半疑。若是蛇妖拥有真龙之血,那它岂不是快化成天龙了?
开玄拨开山根下的乱草丛,找到了之前进蛇洞的入口。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有先动脚步,临时建立的信任感突然没了。
开玄想先下洞带路,但悟性拦住他,同时他也不放心把道人留在自己的后面。
胡晃突然道:“我之前进去过,还是由我先下去吧!”
地洞很空旷,石笋状的岩石貌似獠牙,把岩洞切成大小不一的空间,又像是座大蜂巢,到处都能见到黑漆漆的洞口。
尽管胡晃上次进来过,但再次见到地洞的场景,心头还是狂跳难抑。
空气里有股腥腐的臭味,仿佛房间内藏了条小咸鱼,气味虽不明显但非常独特。流水滴答地在洞内回响,声音微弱得像是远处,但清晰无比又仿佛就在身边。
胡晃跳到地面,打起火折,还没看清周围的景物,而耳后传来一道风声,他下意识地稍稍侧过身子,却被跟下来的徐介盛推开,“快闪开!”
那股疾风忽然转了方向,仍追着胡晃。徐介盛双臂生出佛光,轻伸猿臂,朝着风头抓去。
胡晃回头一看,是条扭动似是活物的藤条。
又是魔教!
沙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他高举火折望去,碎石地上满是长长的藤条,像是蜿蜒爬行的长蛇。
不知这些藤条还是法阵的幻象吗?
“法相非相!”徐介盛双臂向前一推,金黄的光晕带起劲风,霎时乱石飞溅,将藤条绞断大半,然而断藤条落在地上,鲜活乱跳地又如小蛇继续爬行。
悟性与开玄也跳了下来。
“魔教偷袭我们,得找到魔教的藏身处!”徐介盛道。
“咱们分头去找!”悟性和尚的头顶现出金刚的浮影,迈出大步冲向长藤。
众人依次下来,见到地上的景象,纷纷打出灵光跟了过去。
开玄看着胡晃,“快把火折灭了,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打退了魔教再出来!”
说话之间,就听徐定光的惊声,“蛇!是蛇妖来了!”
乱岩的空隙之中,闪过一条金晃晃的蛇身,鳞片擦着岩石发出铿铿的沉响,直过了数息,那身鳞光才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李再兴的身影倏地冲入黑暗,朝蛇妖的方向追去。
徐定光勃然大怒,“狗杂种,也想抢什么真龙之血吗?”他绰起一段木棍,在黑暗中挥舞着打退怪藤,也追赶李再兴去了。
“定光!赶紧回来!”徐介盛喊道,余音在洞内还在回荡,就听一种轰隆隆的响声。
徐介盛侧耳一听,脸色惊变,“大伙散开,是石头滚过来了!”他转身朝向石头,双臂推出,只见拳头显出佛光,巨大的石头被打飞出去,崩断成几块。
碎石飞溅,打到石壁噔噔地乱跳。
胡晃抱着脑袋,找到一块巨石,缩身躲了起来,手臂火辣辣的,被飞来的碎石刮出道血痕。
“哈哈!你们这些贼道!全部葬身地洞吧!”雷胖子的笑声传到胡晃的耳边时,远处又是一阵轰隆隆的滚动声。
徐介盛大吼,眉间放出佛光照遍全身,金影倏地飞出,冲向声音的方向,又是嘭的巨响,这次飞来的石子更多了,如同下了场石头雨。震得胡晃的耳膜嗡嗡直鸣。
直到徐介盛追远,石头雨才歇停。
胡晃小心翼翼地走出藏身地,耳朵一阵嗡鸣,待到恢复,周围已无人声,只有风刮到石壁,那种呜呜咯咯的声音,像极了恐惧时的哭泣。
其他人哪里去了?
胡晃打出火折,地上到处是一条条的断藤,它们已然没了活力不再动弹。想必开玄他们找到了青藤魔树并消灭了它。
他稍稍安下心,吞咽了紧张的口水,举起火折照看四周,边往怀内去掏灵石,要是旁边还有魔教,有灵石在手,足以影遁逃走。
刚把灵石握在手心,忽而一脚踏在结实的物体上,吓得火折差点飞出去。
他正要念咒影遁,回过神来,发觉那东西并不是柔软的藤条,也没有攻击他的动作。
电光火石之间胡晃想了很多可能,把火折往脚下一照,瞬时呼吸一滞。
满处断藤的石子地上,仰面躺着一个人,白色的阑衫上几乎都是血迹,睁目张口,脸上犹带愤慨和不相信的神色。
胡晃壮起胆子,弯腰伸手到对方的鼻下,发觉真的没气了,又小心地摸了点血迹,还有余温,看来是丧生于刚才那一波魔教的偷袭。
他快速地扫了眼四周,没见到其他人的尸首,也没见到魔教的身影,方才心定。
卢书生怎么会死在这里?
胡晃对他放出的黑气印象颇深,一直怀疑他不是河间书院的人,是其他人冒名顶替的,然而他手里又有慎思玉牌,来历实在是诡秘。
他想察看卢书生的身上还有没有其他象征身份的物件,火折子照下,只见卢书生面皮松弛,嘴角含着笑意,应该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杀死的。
他思索着,慢慢地将火光移到胸口处,猛然想起来,起初明明见到卢书生是张着嘴惊讶的表情,为什么现在表情变了?
……难道他没死?但他明明已经没有气息了!为什么还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