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翰垂头丧气，跟上林凛出征的队伍，五百士卒连夜赶到李王村，为眼前惨象震惊。
……
到处都是哭喊，到处都是火焰，倒塌的房屋下埋着不知多少尸体，印满马蹄的大地随处可见伤员。
山贼们走了，他们将年轻女性掳走，反抗的青壮杀掉，老人孩子也随手砍死，每家每户值钱的东西都掠夺走，这是林凛带人巡视后得出的结论。
连知道内情的何翰也有些傻眼，握住一位背部中刀，快死的老人，不由失神道：“这次太过分了……”
老人努力抽回手，眼神充满无助：“狗官，别假惺惺的。山贼来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为什么不敢灭了那些贼人……”
何翰张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林凛注意到他的表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身边的张远：“你一直在军中，可知道黑山贼的详细来历？”
张远沉思，总结道：“卑职从军十几年，那伙黑山贼是在八年前突然出现在黑山，除了骚扰我昱县外，同时掠夺黑山附近的其他县。”
林凛更加奇怪：“那黑山贼如此猖狂，为什么八年时间都剿灭不掉？若由郡守出面，集合周围几县的势力，别说一群山贼，就算敌国的正规军都要死在山上吧？”
“这……”张远吞吞吐吐，在林凛的催促下说：“郡守是九年前上任的，黑山贼是八年前出现的，按理说黑山贼动静闹得那么大，王庭会派人下来责问郡守，严重的甚至会治罪，可是没有。黑山贼每年都能劫掠不菲的财富，郡守就算为了那些劫来的钱财也该出兵，可是还没有。不管是地方还是王庭，似乎都对黑山贼视而不见……”
林凛越听越心惊，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出现在脑海，如果他猜的没错，那么刘辟和何翰两人不愿出兵剿匪就说得过去了。
“你是说那群山贼和郡守甚至是王庭的某些大势力有……”
张远吓得一哆嗦，立刻打断：“大人慎言，这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的。万一被人偷听去，郡守责怪下来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张远无疑是个能力很强的人，他反刘辟只是因为被针对，林凛询问马卫成后才能利用二者的仇恨拉拢他，并以军营主将的职位报答他替自己做事。
但两人只是利益相交，张远还没打算死心塌地的跟随林凛，又或者说他还在观望中。他不会反对林凛，但也不会为了林凛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林凛对此看的很透，深深看他一眼：“你比我想象中更有能力，将来必定可以成为一方大将。”
“谢大人夸奖。”
两人在村内查看灾情，救援行动在二人指挥下顺利进行，但大部分被救的百姓并没有感激，而是对县衙的不作为感到愤恨。
“一边是对治下百姓负责的良心，一边是王庭中的大势力。”林凛苦笑：“张远，你怎么看。”
张远拱手：“卑职……卑职是个军人，不懂政治。”
“不是不懂，是不敢吧。”林凛无奈摇头，继续指挥救援，并承受百姓的白眼和指责。
骄傲如他，在看到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趴在被砍死的父亲身上惨痛哭泣时，也只能以沉默面对她充满泪水的指责。
在看到一位独眼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亲手埋了家里最后一口人的时候，也只能默默承受老者失望的眼神。
在看到一名青壮抱着被砍断的右臂，一边安慰家人一边对林凛破口大骂时，林凛拦住欲要上前教训的县兵，叹一口气继续指挥救援工作。
在另一边指挥救援的何翰心中感受相同，以往山贼劫掠他不会亲自去处理，灾害也没有这么严重。今天他的胸口仿佛堵着什么东西，十分难受。
咻——
一支利箭从身后射来，钉在林凛脚前，利箭之上挂着一张字条。
“保护大人，有刺客！”张远惊声高喊，抽刀环顾四周，却没发现贼人藏在哪里。
何翰也急忙凑过来，林凛在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县兵保护下打开字条，上面的内容让人震怒——
“三日之内将黄金千两送到黑山寨，否则本寨主必率五百刀兵，使昱县生灵涂炭，亲手送县令大人归西。”
“大、大人，每任县令都会受到黑山贼的威胁，前几任县令曾有人无视勒索，结果黑山贼攻杀入县衙，将他的头颅砍下挂在城头。”
林凛闻言气笑了：“哦，依何翰大人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何翰回答：“这是黑山周围几县不成文的规矩，下官觉得应该交钱，保命。”
唰——林凛拎起何翰，指着李王村内的人间炼狱，厉声训斥：“你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的眼睛说这句话！”
何翰环顾村内的血水与废墟，声声痛苦让他闭上眼睛。
“战争还没开始，你就要我认输，要我委曲求全，要我向一群刚刚屠戮过我麾下百姓的人送钱！”
何翰回答：“可他们实力强大，武备精锐，又躲在黑山地形里，难以对付……”
林凛环顾周围士卒，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屈辱，看出复仇的渴望，高声道：“你看看他们，看看这些地位不如你的人，他们都知道羞耻！他们的同胞受到侮辱，他们的家园遭受摧毁，你看他们怕了吗！”
县兵们纷纷回答：“不怕，要不是刘辟压制，我们早就想弄死那群山贼了！”
他们的家人或多或少都受到过黑山贼的迫害，可谓恨之入骨。
“勒索不能纵容，因为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若你弱小，他们会无休止的欺凌，就像不断抽走的房屋的木头，总有一天房屋会倒塌，会把躲在下面的人砸死！”
张远也被这番话点燃斗志，问道：“大人，您有何吩咐。”
“打，我们要让贼人知道狂妄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们要为这张字条付出鲜血的代价。我们要打的他跪地求饶，要打的他从喘不过气来，打的他无还手之力，然后用绳索将贼人捆起来，用刀，用剑在他身上刺无数个窟窿，以报往日血仇！”
张远抱拳拱手：“大人，请下令！”
士卒们高声其呼：“大人，请下令！”
“留些进行人手继续救援，其他人回去休息，三日内进行高强度操练，三日一过，我们便攻上黑山！”
林凛环顾四周黑漆漆的树林，朗声道：“回去告诉你们寨主，三日之后我便要他脑袋，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