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晕过去了。”见墨逸辰条件反射地挡在慕凌烟身前,陆子野慌慌张张地将手上的鲜血在衣服上蹭了蹭,有些迟疑地看向墨逸辰,“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走远一点,免得被他的仇家波及到?”
“可是……”慕凌烟小声道:“这个哥哥要是一直一个人在这里,等下被坏人发现了,他会死的吧……”
“就算我们带着他一起上卧龙山庄,他也撑不了多久。”花未眠凑近端详片刻,“目前看来至少一掌击中丹田、三剑洞穿心肺,若不是头上这一道箭痕只是略略擦过头皮,准星高一点只怕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说罢花未眠漠然地地看向山巅之上的祁山书院,“虽然在这祁山书院他还有一线生机,但是这生机的必要条件可是难上加难,方才在镇上追杀他的人当真是下了死手,也不知他是凭着怎样的毅力逃到这里来的。”
“这还能活?”陆子野一脸不以为然道,“我倒是觉得如果你心善,送他一剑上路只怕还是为了他好。”
花未眠看起来并不太想搭理陆子野,但碍于墨逸辰的面子还是出言解释道:“若是他身上有烈火丹,服下后跳进寒潭之内,至少也能撑上三日;若是他丹田并未尽损,能够调动内力护体,那么生机便又多了几分。只是这烈火丹可不是随处都能见到的,目前我所知道一定有烈火丹地方……”花未眠定定地看向墨逸辰,“只有卧龙山庄与祁山书院内院。”
墨逸辰丝毫没有救人的打算,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年,拉上烟儿扭头便走:“不必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以身犯险。陆子野你可以考虑跟上我们前往卧龙山庄门口稍作休憩,无论如何,至少各路刺客应当没有胆量在人家大门口造次,我们走。”
花未眠赞同地看着墨逸辰一笑,也跟上了他的步伐。江湖之中最好的存活助力并不是侠肝义,而是明哲保身,很显然墨逸辰在这一方面无师自通。
至于慕凌烟,她向来听逸辰的话,眼下只觉得是理所当然。
只有陆子野有些不忍地看了一眼方才沾满鲜血的左手,上面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息。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加上曾经的经历,从小到大爹爹娘亲都教导他一定不可见死不救。
既然知道了这个少年还有生机,眼下墨逸辰的所作所为却是直直地违背了他的本心。
然而自己一介书生,既不会点穴截脉又没有过硬的体力,身前的少年只是稍微触碰一下后背都会渗出血液,自己又有何能耐能够帮他找寻到烈火丹这种奇珍异宝、再送他前往据说位于恒山山顶的寒潭呢?有些懊恼地锤了下身边的土地,陆子野咬咬牙奔上前拦住了墨逸辰的去路:“逸辰,我、我……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连你都是我救出来的,难道说我们还有义务要帮你再救一个累赘来成全你的古道热肠?”还未等墨逸辰发话,花未眠忍不住冷冷道,“若不是看在独孤的面子上,方才就把你扔在客栈里了,归根结底你只是我那个名义上的主子手下连客卿都算不上的小人物,想必就算你死了,独孤也不会怪罪于我。”
见陆子野脸色瞬间一僵,花未眠继续说道:“还有,方才你的第一反应,可是希望我们走远一点避免被波及到,现在眼看着没什么事就突然想装好人了?你还真是伪善。”
“既然有可能救他,为何不救?”陆子野反驳道。
“好啊,若是现在追杀他的人就在附近,你是不是还要牺牲小我来成就你的大义之举?”花未眠显然已经对陆子野排斥到了极点,说的话语也愈发犀利,“我所感知到的,最多再过十分钟距离这里不远的三队人马就要包抄过来了,你想送死尽管去送,不要连累我们三个。”说罢就见他向着卧龙山庄的方向离去,却是再也没看陆子野一眼。
墨逸辰淡淡地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陆子野,有些遗憾道:“子野,前来祁山书院的那天晚上我就想告诉你,你没有实力,却又总是想去做与自己实力不合的事情,然而在这世间哪怕你想去做,却也不可能在没有好处的情况下让别人为你卖力。想要千里马奔腾尚且还需要上好的草料喂养,人心这种东西,你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
陆子野垂下头,似是不愿接受一般:“逸辰,你也不打算救他对不?如果有一天我妨碍到你了,你是不是也会抛下我?”
“会不会抛下你,我以为在我们认识的那一天你就已经知道了。”墨逸辰背过身去,凉凉的夏夜晚风里吹来的是无比刺耳的残酷事实:“子野,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我和烟儿,哪怕是杀尽这天下人,只要能活下去,我也会照杀不误。方才倘若花未眠不救你,为了烟儿我同样也不会选择救你。归根结底,哪怕最初你的父母没有帮我,我和烟儿也不会死,因为我们有实力活下去,而眼下的你,什么也没有。若是你以为几日茶饭之恩我便要为你赴汤蹈火,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轻轻回身拍了拍陆子野的肩头,墨逸辰走到地上那个少年的身边,连点几处暂且为他止血,又将白天独孤逸扔给自己的金疮药与凝香露递给陆子野,“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你想救这个人是你的事情,我不会参与。”
陆子野攥紧手中的药品,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墨逸辰闻言,停住了脚步。
陆子野说出这句话便有些懊悔,方才只是一时的愤懑与冲动,但是他从来没有出卖墨逸辰的想法。
月光下,墨逸辰回头一笑,这笑容仿佛是一泓不曾停歇的泉水般温润。
只是陆子野直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伴随着墨逸辰的微微一笑,彻底地从他们二人之间消失了。
“子野,虽然当初只有一瞬,但是在那一瞬后,我便从未在意墨这个姓氏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倘若会为这种无聊的东西害怕,我便不会来到祁山书院了。”说罢墨逸辰没有任何迟疑地带着慕凌烟离开,只剩下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回荡在陆子野耳边,“我方才所做的一切,就当还了你告诉我祁山书院的这个恩情,这样一来,我们就互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