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借一步说话吗？”李翠花看着文姨，她要单独和时文影聊聊。
文姨随着李翠花到了李翠花家。
这个弯弯曲曲的小巷子，散着一股儿霉味。
文姨跟着她进屋，屋里昏暗无光，让文姨一时不适应，尽量不眯眼睛。
“你很恨我吧？”
“你不想报复我？”
“你现在是时主编了，你很高兴，很痛快吧？”
文姨没有说话，她在等，等李翠花说完，她就离开。
文姨后悔跟李翠花来了，这只是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而时间又是那么宝贵。
文姨看着李翠花，没有回答，她认为在别人没有说完话时，转身就走是不对的，但她实在没有话同李翠花说。
“哈哈哈。”
李翠花突然笑了起来，对着文姨笑弯了腰。
“你？”文姨不明白她为何这么笑，似乎带了哭腔。
“我都不值得你恨。”
文姨看着她，转身出了屋门。
是，她承认，她看不上李翠花，所以谈不上恨和原谅，因为李翠花从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或许冷漠的蔑视比破口大骂更有杀伤力，所以在文姨走后，李翠花笑出了眼泪。
她蹲在地上自言自语，一个人突然正视了自己的丑陋与悲哀，这很残忍。
李翠花脑中都是自己曾经“”
趾高气昂，尖声细雨，明里暗里和时文影争”的样子。
她跪在地上哭哑了嗓子，笑红了双眼，她疯了。
等文姨再见到李翠花时，她已经成了孩子们口中的“疯婆子”。
文姨远远地看着，李翠花一只脚踩着高跟鞋，一只脚光着踩在地上，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嘲笑，文姨平静地移开了眼。
“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嘱予昨文以记之。”
我读着文姨信上写的《岳阳楼记》，这个春雨润物的时代，终于来了。
我也像罗石一样，仰头冲天大喊，肺腑里的声音，第一次喊了出来，变成黄土地上的回响。
“你要走？”鱼归渊看着满脸是笑的罗归，这是他第一次见罗归如此“洒脱”。这才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笑和放肆，终于在罗归白皙的脸上显现出来。
“嗯，快了。”罗归点点头。
“什么时候？”鱼归渊接着问。
“还不确定，最早要等罗石回来。”罗归清楚，自己现在还不能走，一旦他走了，张迎军会怎么样？变成第二个纪小芬吗？
纪小芬自那次逃婚后，一下变了一个人，整日哭哭笑笑，似是疯了，但跟人说话又很正常，这让罗归他们很是难受。
“罗石那小子都走一冬天了，什么时候回来？”鱼归渊恨恨地，几次扬言等罗石回来要揍他一顿，看他还不来信！
罗归笑笑，他从文姨信中知道了返城的艰辛，所以对于罗石这种“一去不返”的行为也就释然了。
张迎军看着大起来的肚子，她吐得脸瘦成一个巴掌，蜡黄无神。
罗归卖了一些衣服来看张迎军，看着张迎军蜡黄的脸，“你怎么瘦成这样？”
“怀孕都这样。”张迎军倒是笑了，没有罗归那般紧张。
“你好好休息，等罗石回来。”罗归告辞出来，他不知道张迎军没有告诉罗石她怀孕的事。
张迎军心里本就没有期切，从罗石走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人了。但随着罗石离开的日子越来越长，她心里反而思念起来。
摸摸肚子，张迎军看着窗外。
张老伯还是不说话，连烟袋也不抽了，坐在田埂上发呆，他背更驼，像一个小碗扣在了背上，拱起一个包来。
张迎军扶着柴禾剁吐得鼻子都酸了，她觉得自己肠子都要倒出来。
扶着柴禾剁直起腰来，张迎军在心里纳闷“肚子没有大多少，怎么吐得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春分已经过了，竟然又下起雪来。
春雪很暖，飘到地上就化了，一滩滩水湿湿漉漉，让田地变软了，这更容易翻地。
雪落着落着就变成了雨，打在窗上，斜斜地划下长线，渐渐花了窗户。
正在张迎军对着窗户出神时，一个身影透过模糊的雨进了院子。
张迎军捂着嘴哭了，起身往地下挪。
“媳妇。”罗石张开手臂抱张迎军，就要把张迎军拦腰抱起来。
张迎军吓得急忙往后退，脚陷进泥里，裤腿上都沾了泥水。
“咋了？媳妇？”罗石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张迎军。
“我......伤着孩子。”张迎军捂着嘴哭，指指自己肚子。
“你......咋了？”罗石上下打量张迎军，脸瘦了身子却胖了，这是怎么长的肉呢？
“你胖了？”罗石疑惑。
“不是。孩子！”张迎军指指肚子，瞪了罗石一眼。
“啊！你怀孕了！”罗石激动地大喊，抱起张迎军就进了屋，小心地将张迎军抱到炕上，惊喜地看着她。
“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没走之前。”张迎军看着罗石，眼里还有泪花。
“我没走之前，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罗石疑惑，媳妇干嘛不告诉自己呢？回来也好买点营养品，给媳妇补补。
“我怕你不回来。”张迎军伸手拍打罗石，鼻子酸酸的。
“你一封信也不写，大家都以为你不要我了。”张迎军埋怨罗石，哭着哭着又笑了。
“我还怕你不要我呢，一路上没休息，一下车就走山路，一夜我都没敢停下。”说着罗石抬起自己的脚让张迎军看。
张迎军看他鞋都磨破了，急忙让他上炕，脱鞋一看，果然磨出了水泡。
“你走那么急干啥？”张迎军皱着眉头了，心疼地看着罗石。
“想你了。”罗石抱住张迎军就亲。
两人坐在炕上脸对脸看着，笑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罗石衣服都是湿的，这才赶忙下地去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