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客厅,男人才将丢丢的手放开。走过去把空调打开。一阵暖气扑来,丢丢停住了因寒冷而颤抖的身体,男人似乎进了卧室,留她一人站在客厅。
丢丢动了动踩在米白色地毯上的黑色脚丫,醒目的黑色在白色的对比下刺痛了她的眼,全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她在这种环境下犹如一只可笑的丑鸭子。
她是小偷,可耻的小偷。想着,眼泪便哗啦啦的流。
带她回家的那个男人叫陆逸。
陆逸从卧室出来,已经换下了风衣,穿上了家居服。手臂上搭着一件灰色的薄毛衣,看见站着哭的丢丢,眉头皱了起来,走过去将她拎进了浴室。
“把身上的衣服脱了!”陆逸站在浴缸外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动,她怕他,卑微到尘土里。
陆逸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她身上的脏衣服扒了个干净,扔进垃圾桶。那时候丢丢大约十岁,他觉得没什么。
花洒的热水淋在她身上,香气扑鼻的沐浴露和洗发液让她觉得很不真实。愣愣的看着为自己洗澡的男人,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忘记了她是那个要偷他钱包的小偷。
热水洗净了她身上的污秽,露出白皙的皮肤。隐藏在泥土下的脸犹如芭比娃娃般精致,甚至带着十岁孩子的稚气。陆逸将自己宽大的毛衣套在她身上,衣尾拖到了脚后跟,将衣袖挽起,拉出丢丢的小手。
陆逸拉着她回到客厅,拿出吹风机,丢丢的头发很长,小小的年纪已经长到了及腰,发丝很柔顺的在他指尖穿梭,虽然她营养不良的样子,但一头乌发却极其浓密。
头发吹干后,陆逸起身在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银色的指甲剪,握起丢丢纤细却又有些粗糙的小手。住棚子里的时候,丢丢根本真的如何打理自己,任其头发和指甲疯长。
陆逸低着头,认真的为她修理指甲,眼神褪去了冷漠变得专注,动作轻柔,似乎害怕把他弄疼。丢丢盯着他的侧脸,眼睛酸痛,她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会不会把自己送去警察局。
“把脚伸过来。”陆逸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看着她。丢丢惊慌失措,咬着嘴唇不动。陆逸眉头轻皱,伸手握住她脚丫放在自己腿上,丢丢想要挣扎,却被他一个眼神吓住了。
指甲打理好后,陆逸进了厨房,丢丢一个人站在客厅,陆逸走后,她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柔软干净的沙发让她感觉害怕。
盯着光可鉴人的地板,那上面倒影着自己的影子,长发柔顺的披在肩后,小脸干净而精致,眼睛水灵清澈,刚刚洗完澡的脸颊泛着红,身上太干净了,让她浑身不舒服。
身上的毛衣散发着薄荷的清香,头发还有洗发露的香味,甚至整个客厅,整栋公寓都是香的。她感到无比的恐惧,她应该要待在那个臭烘烘的棚子里的。
过了一会儿,陆逸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两碗面。
“过来。”陆逸招手示意丢丢到餐桌前去,她顿了顿,走过去。
陆逸将一碗面推到她面前,丢丢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睛里包涵了太多太多,有害怕,疑问,自卑,害怕……这不该是一个小孩子有的。
“吃吧。”陆逸摸了摸她的头。
丢丢抓起筷子呼啦啦的吃起来,她当惯了乞丐,也习惯接受别人的施舍,即使她在这个男人面前有多么的不堪,但自己很饿,快饿死了,在她记忆里,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有鸡蛋,色香味俱全。
丢丢吃完,抬起头,将碗搁一边。陆逸优雅的咬断一簇面问:“还要吗?”
丢丢摇摇头,她已经很饱了,从来没有这么饱过。
陆逸也没有再吃,搁下筷子站起身,“我带你去休息。”
丢丢犹豫了一会儿,跟了上去。
房间很大,很简洁,一样的以米白色的格调为主,除了床,床头柜,窗帘后便什么都没有,应该是客卧。
陆逸将叶子抱起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关掉灯准备出去,一双小手拉住他的衣角,声音很软,很糯,带着特质的孩子气。
“叔叔,你会把我送去警察局吗?”
即使很黑,陆逸依旧看见了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好似世间最纯洁的东西。
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睡吧。”
陆逸走后,恐慌一点点袭来,好似要穿透她的每一寸肌肤。“爸爸”说的没错,偷了他的东西就不会挨饿挨冻了,确实,今晚不仅吃饱了,还躺在香喷喷的大床上,大床很软,像云一样。
因为不习惯,丢丢半夜才浅浅的睡去。
她梦到了警察局,穿着制服的警察恶狠狠的对她说:你是小偷,罪恶的小偷,应该被打死。她摇头,哭,没人相信她。
第二日清晨,丢丢被开门声惊醒。
“陆先生,这是您要的衣服。”
丢丢起身下床,打开门出去,陆逸穿的还是昨天的家居服,头发有些蓬松。他的对面站着一个身穿绿色高领毛衣的中年女人。
看见丢丢,张嫂很意外,给陆先生做了三年保姆,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身边有过孩子,而且这孩子长得水灵精致,就是太瘦了。
“小姐好。”
丢丢眼里尽是慌乱。
“帮她把衣服换上。”陆逸淡淡地对张嫂说完,转身进了洗手间。
吃了张嫂做的早餐后,陆逸带着丢丢出去。
丢丢坐在副驾驶,低着头,将脸埋在围巾里,她知道陆逸要带她去哪里。当车停在公安局门前,她慌的还是想逃,陆逸一把抓住她,她抬头看他,似乎是最后一次乞求。
陆逸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带着她走进去。
“很抱歉陆先生,这孩子提供的信息太少了,而且连名字都不知道走失时间长,真的很难找到她的父母。”对面穿着制服的警察一脸为难的说。
陆逸皱紧眉头,低头看了眼丢丢。
“这样吧陆先生,我们把这孩子送去孤儿院,一有消息我就立马通知您。”
陆逸沉思了一会儿,抬头说:“在未找到她父母前,我收养她,做她的法定代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