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五个班集体上书法课,除了眼镜之外,313宿舍的七个人都破例没有逃课。 大学四年里,大一、大二的课程是比较密集的,专业课和必修课的数量较多。到了大三、大四,则只剩下寥寥几门选修课,课程也就变得轻松了,常常一周加起来也就几节课。常常会有一些牛人早早地将学分拿够,那样大四一年甚至会一节课都没有。至于师范类的专业,则要比非师范专业的课程更多一些,不仅要学习最重要的英语、计算机和各类政治以及专业课,还要学习教育学和教育心理学等课程。所以,大一的学生尤其是那些不善于逃课的好学生,往往课程繁重。虽然大家都是经历了高中无比艰辛的学业,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进大学的,可是看到别人整天轻轻松松,自己却整日穿梭于各大教室和自习室里,心情也是比较压抑的。 不过,在所有苦闷的大一新生中,汉语言文学专业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中文系却是比较轻松。
老师不是很严格,方便逃课,而且逃课的后遗症很小,不用恶补功课;课程内容轻松,尤其是文学史,对于林逍这样的文学青年来说,不用学也能考及格。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出在文学院的老师身上。 作为师大最强的学院,文学院的那一大群教授、研究员、副教授和副研究员一个个都是牛气冲冲深知牛气冲天。在他们的课堂上,专业课之外的话语往往多于对知识的阐释,其中一些话语在校园BBS上广为流传。 比如一位研究女性文学的张教授常常慨叹:“同学们啊,你们都是俗人啊!我见过北岛,他这个人不太爱说话,我们圈里人都叫他老木头。”这让学生不由慨叹做个俗人真好; 被评为齐鲁文化精英的曹教授常常进行回忆和揭秘:“谁说80后不爱国?80后正是国富民强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爱国?你们不像我们那时候,我们那代人的记忆,唉呦,全都集中到中国足球上了!当时人家一个小国家的球队跟中国队踢,踢中国队一个二十多比零,中国队在场上撑不住了,照着人家要害踢,连周总理都看不下去了,赶紧提出‘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这句话就是这么来的。
”后来,每当中国男足输球,各个宿舍楼之间不断丢下一个个电热壶的时候,大家都会想到这位教授说的话,均深有戚戚。 曾经就读于复旦大学,曾在十里洋场混过,自称是周立波本家的周副教授则喜欢评论新闻人物:“大家都说喜欢于丹,哦,我觉得于丹是一个怪物,是一个会赚钱的怪物。《十三经》就是《四书五经》里的《五经》再加上……加上……再加上……《八经》!”这让大家慨叹,当年周副教授选择文学的时候,世上从此多了一个文学家,少了一个数学家,而且是一个极有可能攻克哥德巴赫猜想的数学家。 另一位王教授则言简意赅:“于丹!你到底跟谁穿一条裤子!”后来下课后,有学生大喊:“扯呼,回去赶紧把柜子上锁,千万不能让于丹把裤子偷去……” 一位好为人师的李教授喜欢给学生解答问题:“我就不明白了,同学们啊,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让大家领悟,做学问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自己给弄不明白了,思想之深邃,学问之渊博由此可见一斑!他令林逍印象深刻的则是他另一番话:“同学,假设我们这个问题弄明白了吧!来,说说你的下一个问题。
” 另一位周教授则喜欢在课堂上讲恐怖故事:“那****的肠子流了一地……”让所有女生的心口不由一紧。 一位研究古诗词的女教授喜欢在大冬天摇着一柄纸扇,她十分推崇苏东坡,每每讲起苏东坡的趣事,都以这样的句子收尾:“嘿嘿,真好玩。”瓜王由此得出一个理论,一个人知识渊博还不算难,难的就是要有渊博的知识和一颗永远年轻的心。 一位姓高的研究员则被誉为“勇敢的心”,他常说:“人根本就不是动物!课本上的东西一个字都不对!” 研究美学的刘教授则遵循着中国自古就有的循循善诱的教风:“你看这个裸体,美极了,妙透了!”这让所有的学生都开始研究起希腊雕塑的美感。 不过与上述所有的教授们相比,教授林逍等人书法的这位贾教授不仅名言最多,给学生的印象也最深刻。 按照床位,今天轮到林逍去占座。林逍一大早便冲进了大教室,笔墨纸砚摆在了倒数第三排的六个位置上。这是林逍细致观察发现的好位置,既不妨碍听课,还有相对的自由,并且附近美女众多,方便搭讪,有时还能近距离观察某些情侣的激情表演。
书法课历来是比较火爆的,毕竟在座的学生都是师范生,不出意外,都会去做语文教师,如果写不出一笔好字,总觉得掉价。而且哪怕你能丢得起那个人,书法考试不同于其他科,很难作弊,也要求所有的学生下苦功夫。 授课教师姓贾,是一位鸭蛋脸的老先生,他主授中国现代文学史,兼授书法。 这位老先生深得各界学生厚爱,一是因为老先生的瘦金体火候精深,更是因为他在文学史课上常常会爆料中外文豪糜烂的私生活。口述不足之时,老先生往往要形之于色,讲到会心处,老先生协同所有男生一脸向往。 老先生的第一堂书法课,便打出了“全民写好中国字”的招牌,要求莘莘学子购买他自己的字帖,并高价兜售文房四宝。他说:“庞中华的字小学生练还可以。看我这本字帖,有人花3000块钱买老师的字,老师不卖!”老先生还解释说:“不买字帖也可以,不过,我有名单。” 宿舍老三苏阿哥的老家在连云港,毗邻花果山,为人生猛,颇有些齐天大圣的火爆脾气,每每抗交常例银子。老先生心下极其不爽,每堂课必定将作品高挂中堂以为反面典型。 一日,苏阿哥在宿舍虎目噙泪,黯然神伤。
问之,曰:“兄弟扛不住了,兄弟终于被迫把字帖买下了……” 次周书法课上,老先生慷慨陈词:“学书无帖,如负铁学泳,想要成材,遥望无期矣。同学们请看,这位江苏来的小哥,自从购买了我的法帖,笔下功夫精进百倍,真是后生可畏啊!!!” 课下,苏阿哥笑语林逍等人:“那本垃圾字帖,我自从买回来就扔一边了,从来都没有练过……” 遥望老先生踌躇自满之背影,林逍等纷纷巨汗,几脱水。 后来在一次联谊会上,大四学长问起林逍等人书法课何人所教,当得知是这位老先生时,大四学长爆笑不已。林逍等人问后方知,这老先生曾被誉为“男生公敌”,常在课上公然调戏院花、系花、班花、舍花等众花。 这次书法课上,林逍凝神观察,果见老先生踱步至班花跟前,躬身凝视良久,曰:“字不是这样写滴!我来教你……” 于是,老先生拈酥手、执玉腕,双眸流光、情意款款……一旁的男生一个个目露愤愤之情。 老先生如此这般围着教室转了一圈,与几乎所有稍有姿色的女生都发生了肌肤之亲,害得全体男生恨不得一一吐血而死。
今天的书法课上,有项内容是在黑板上展示上节课写得不错的作业,大多数都是女生的,由老先生负责点评。最中间还悬挂了两幅较为显眼的,一幅是华仔的大作,作为反面教材;另一幅是刚才由老先生指点的班花的作品,作为表彰对象。老先生对华仔的批判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而对班花的评价则像春天般温暖。老先生说:“人是完人,金有足赤。百年一遇,书法奇才!”激赏之情,溢于言表。 一番揶揄之后,老先生巨目乜瞪,把脉脉秋波投向了班花落款印章。这款印章正是林逍上铺瓜王为讨好该女生而为其刻的。
看着印章,老先生伴随着一脸的不屑,老先生说道:“这位女同学书法的造诣之深、水平之高,不在我之下,只可惜落款的印章刻得实在不堪入流,把这么件好玩意给毁了。” 那班花看了瓜王一眼,眼神中有些幽怨,瓜王懊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那可是他熬夜刻了整整一个晚上的东西。 随后,瓜王爆料说老先生保存有全文学院漂亮女生的电话号码,而且老先生打电话从不看电话本。这么多号码……咳,真难为老先生了。 一上午的四节书法课就是这样在欢声笑语中度过的。只是课后,教室最后面角落的垃圾桶里多了一大堆凌乱的字迹或图画,许多课桌也变得黑漆漆的,散发着淡淡的墨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