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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恐惧 紧张 焦虑的源头

我记得

小时候总觉得周围笼罩着神秘、未知、可怕的氛围。它可能在黑夜里跟在你的背后,也可能躲在房子的拐角、或潜伏在水里……..

我一个人是绝不敢待在黑的地方,天一黑就会紧张。在相对长的时间里不能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当我在丛林走路的时候,一种压迫感就会浮上心头,总是担心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我不敢下水塘,担心水里有水怪,如果下水,水怪可能就会立即握住我的脚颈……

读书的时候,成天和同学在一起,没有什么觉察。

工作了,我发现我还是不能一个人在一个房间里睡觉,我必须有人陪!

爱人出差了,我就会找学生来陪我。如果找不到学生,在黑夜里,躺在床上,眼睛就会一直盯着窗户,总觉得会有东西从窗户飘进来。

后来我离开学校到了企业,要经常出差讲课。我出差到任何一个城市,就会在当地找同学、熟人来陪我,一次去哈尔滨出差,原先说好晚上来陪我的好友因家里有急事不能陪我,我就动员一位服务员阿姨睡在房间里。

……

这么多年,我感觉我一直充满着恐惧、紧张和焦虑中。

我很在意别人对我的评价,我小心谨慎、打不开、局促着,活得很累。

我很想克服这些,也很想探究产生的原因。

这几年我阅读了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有一句话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童年会给我们的人生留下许多烙印。不管你记不记得童年的事,它都会对你的人生造成影响,甚至那些你记不得的事情对你造成的影响会更大。”

我开始对我的童年经历充满好奇。

黑色的屋子

吃完早饭,爸爸快速地收拾好饭桌、开始洗碗。我的两个哥哥:一个2岁、一个3岁,他们正在地上玩耍打闹,他们的玩具就是爸爸给他们做的各种纸质小动物。妈妈抱着5个月的我,在里屋哄我入睡,她的脸色带着焦虑的神情。

碗碟洗好后,爸爸解开围裙,快速擦擦手,欢快地叫到:“小宇、小雷我们去学校啦,不然就要迟到啦。”然后探头对里屋的妈妈说:“我们走了,中午回来你来做饭,我来带兰兰。”

妈妈小声地应到:“那你去吧。”爸爸抱起小哥,拉着大哥朝一个山坡走去,学校在山坡的那边,离家大约1里路。

妈妈终于等到我睡着了,并轻轻把我放到了床上,为了防止我滚下床,她在床的四周堆上了被子。然后快速地拉上窗帘,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妈妈轻轻锁上门,快速地朝另外一个方向小跑过去,村里上工已经过了1个小时,迟到是要扣工分的。

12:10爸爸带着小宇、小雷快速地回到家,院子一下热闹起来。爸爸快速打开锁、拉开窗帘,看到我已经坐在床上,脸上挂满了泪水,好像哭了很久很久,……。不久妈妈也回来了,妈妈开始做午饭,爸爸抱着我在外面溜达。

吃完午饭,上面的画面,又重演一遍。

这段经历,长大的我是完全不记得的。

2019年3月朋友推荐我去看“背诊”,一位被称为资深专家的人隔着衣服摸了一下我的背部说:“你有太多太多的恐惧、紧张和压抑。”我听了很惊讶,也半信半疑。这么多年来生活的并不轻松、自在、舒展。难道这跟我的童年有关系吗?专家继续说:“你可以问问你的父母,在你的童年,你经历了什么?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晚上,我很好奇地给爸爸打去电话,问在我的童年,我经历过什么吗?爸爸沉默了一会说哪里有什么。

2019年6月我去苏州出差,回北京时顺道回老家看望爸妈,和爸妈聊我小时候的事,爸爸叹了口气说:“那时候家里真的很难,我和你妈带着你们兄妹三个孩子,还要上班上工,你的两个哥哥才刚刚会走路,我就把他们带到学校去,我上课的时候,他们就在办公室里玩。你那时只有几个月,只能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锁上门……。我和你妈一下班就往家里跑,我和你妈回到家很多时候看到你还在哭,嗓子都哭哑了,很可怜;也有的时候你可能已经哭过了累了又睡着了;也有的时候看到你很安静的样子。我们心里也很难受,但是没办法啊。”爸爸继续说:“你小时候特别爱哭,一遇到什么事就哭,眼泪一点也不值钱;胆子也特别小,听到什么声音就吓得不得了。不知道跟这段经历有没有关系。”妈妈插话说:“你也不要怪我们,那时候家家都很难,每家都好几个孩子,哪能像现在的孩子这样被照顾得这么精细呢?”

听了这段经历,心理没有任何抱怨,我很理解爸妈。甚至还有些高兴,心理轻松了很多,高兴的是我对自己有了重要的发现,有了更多的了解。这就是我的恐惧、紧张、压抑的源头吗?我开始回忆我小时候的经历,于是空白的画面有了记忆,零星的记忆慢慢清晰。

鬼火

小时候听大人说,村里周围有“鬼火”,说这是死去人的鬼魂跑了出来,专门是来抓小孩子去阴间做门童的,鬼火有红色的、也有绿色的,会跳、会走,你若跑,它就会跟在你后面跑,你慢它就慢,你快它就快。小孩子们都信以为真,害怕得很,晚上常常不敢出门。一个夏天的夜晚,我亲眼看见了“鬼火”,红色的,在不远处一跳一跳的,当时我就怔住了,吓得腿软几乎不能动,幸亏当时我大哥在后面保护着我,我才踉跄地走回家。到家之后,哥哥和我的手都吓得冰凉。

长大以后,才知道所谓的“鬼火”,其实是磷火,因为人的骨头里含有磷元素,尸体腐烂后经过变化,会生成磷化氢,磷化氢的燃点很低,可以自燃。人走路的时候会带动风,磷火就会随风移动,不知道原因的人看到就会非常害怕。磷火被那些胆小或迷信的人称作“鬼火”。小时候完全不明白这些,“鬼火”还是在我的心理留下了神秘恐惧的阴影。

水怪

一个暑假,某一天邻居家聚集了很多人,女人们哭声一片,比我大两岁的三柱躺在中间。男人们在一旁议论说“三柱在河塘里游泳,被水怪拖下深水里弄死了。”“三柱原本是在水塘边玩的,一下子就被水怪拖到了河中间。”“那水怪真的是太厉害了,劲特别大。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三柱的身影了。等旁边的小伙伴叫来大人,已经来不及了。”“要告诉小孩子以后就别到水塘边去,否则就会被水怪拖下水淹死,……”。

从此每次走到水塘边,我就会很害怕,更别说下河玩水、游泳了。很担心水怪从水里一下子蹿出来,一跃而起把我拖进水里,动作很快、力量很大。

团雾

夜晚走路打着手电筒看到一团团一簇簇,飘来飘去的团雾,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鬼魂,感觉像是走进了阴间地狱,内心极为恐怖。清晨随着太阳升起,水雾渐渐散去,大人们说鬼魂最怕光,天亮了鬼魂就要回去了。

大了之后才明白家乡水资源很丰富,村子周围大大小小的水塘有十多个,因而空气中的水汽很重,夜晚常常形成团雾,这是一种自然现象。

2015年,我和先生开车从北京回老家,到了凤阳天色已晚,离家还有40公里。一路上浓浓的水雾,形成团雾,有的浓黑、有的铅墨、有的黑白,相互叠加组成不用形状,不断变化,纷涌过来飘在车前,在车灯照射下就像一群游动鬼怪,它们在车前簇拥、涌动、张牙舞爪,我和先生虽然知道这是水雾还是吓得不行,停车就会被团雾包围,想想更是恐怖;继续向前一方面能见度很低,大约只有1-2米。我们还是选择了前行,40公里我们开了2个多小时,经过水雾区后,发现先生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成人遇到团雾尚且紧张害怕,可以想象到这样的情景给小孩子心里留下多大的恐惧和压力。

惊吓

读小学期间放学之后,我经常要去村外打猪菜。一次出去打猪菜,傍晚从田野里回家,挎着篮子要过一条小沟,抬起右腿想跨过去,不小心伸进了沟里,刚想抬腿,忽然觉得腿一凉一沉,定睛一看,一只蟾蜍,足有碗口大小,爬在我白皙的小腿上,这始料不及的情景,吓得我魂飞魄散,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到头顶。我使劲地抖,蟾蜍被我抖到沟里,我大叫着一路飞奔跑回家,我妈看见了,问:“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白?像是丢了魂。”当天晚上我就发烧了,昏昏沉沉还睡不着。半夜烧还是没退,妈妈说我魂是被吓丢了,端来一碗水,拿了一根筷子给我“招魂”。一边用筷子敲着碗,一边说:“小兰子,你快回来吧,小兰子,你快回来吧”。我在敲打声中慢慢平静下来,渐渐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烧退了,我问妈妈我是怎么好的,妈妈说我的魂被招回来了,所以就好了。

从此我更害怕蟾蜍了,看到它灰黑、凹凸不平的外衣,心里就打怵,更不敢看它的眼睛,偶尔瞟上一眼,我总觉得它在瞪着我,让我后脊梁冒凉气。

铅矿

离村子隔有三座山的山上有一个铅矿,圆圆的像一个锅底,锅底有水,水有多深谁也不知道。听村子里的老人说下面埋了很多人,这里有很丰富的铅,有富人要开采,就找来很多长工,后来塌方了,所有的人都被埋在里面了。小伙伴很好奇,相约去看铅矿,我跟在小哥后面也去了,我们站在铅矿边上向下看,下面有很深的水,大家都挤着往前站。不知被谁一挤我一下子滑了下去,所有的人都吓得“啊”出声来,眼看我要掉进水里,忽然被一个树根挡了一下,小哥趴在地上伸手拉住我的手,小伙伴们一起努力把我拉了上来。当时大家吓得要命,小哥紧张得都快哭了。有人提出赶紧回家吧,一路上大家谁也没吭声,回家后谁也没敢跟大人说。

惊魂

有一年,我跟爸爸、大哥一起回老家拜年。我们到达火车站时候,时间已经很紧了。爸爸背着装满大包小包的礼物快步走在前面,要赶去车站买票,我和哥哥走在后面。站台在铁道的另一面,过铁道的时候,我的鞋子被卡在铁道的夹缝里。听到火车的轰鸣声,眼看着一列火车向我驶来,我紧张地使劲向上提鞋,结果脚出来了,鞋子还卡在里面。火车越来越近,我吓得哇哇大哭,不知所措,几乎要瘫坐在铁道上。大哥回头发现了大声喊:“快用手把鞋子拽出来,快跑。”我大脑一片空白,最后还是把鞋子拽了出来,跑过铁道。几秒钟后火车从我的身后呼啸而过。这个紧张的画面在我的大脑中储存了很久。

梦魇

读中师的时候,晚上睡梦中常常感到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压迫着自己,我被那神奇的力量压得快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那神奇的力量是什么,只感到自己快要被憋死,我想使出浑身的力气去抗争,可是手、脚都动不了;我想大喊呼叫,却一点声音也喊不出来。当时的心理的活动也很清晰,“这样下去,我会被憋死的,我要抗争、我要喘气。但我不能正面与它抗争,否则它会觉察出来,变本加厉,我要趁它不备轻轻抵过去,这样我就可以呼吸了。”我慢慢抵过去,那股力量又压过来;我又抵过去,那股力量压得更重了。我觉得我真的快喘不过气了、真的喘不过气了……最后我终于憋醒了。停了几秒,我想确认这是梦还是真的?我确认这是梦,我想活动一下我的手脚,慢慢地手脚才能动,我发现我的被子都汗湿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而且经常会做。我特别害怕,也不敢跟别人交流。

一次夏天在家里堂屋的椅子上,我睡着了,也出现了这样的梦境。后来查书才知道这种情况叫“梦魇”,别名“鬼压床”,是一种恶梦。梦魇的产生原因:既有外界的生理刺激,也有内在的心理创伤。中医诊断:梦魇症是指睡梦中惊叫或幻觉有重物压身,不能举动,欲呼不出,恐惧万分,胸闷如窒息状,是一种常见临床症状。其发生与体质虚弱、疲劳过度、贫血、血压偏低以及抑郁、生气、发怒等情志因素有关。心理原因常跟恐惧、焦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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