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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夷坚甲志卷第十一十八事

梅先遇人

予宗人庆善郎中兴祖绍兴十二年。为江东提刑。治所在鄱阳。王元量尚书鼎从假二卒往夔峡。既回拜于廷。其一梅先者。独着道服。拜至十数不已。庆善讶之。答曰、伺郎中治事退。当请间以白。少顷庆善坐书室。梅复至曰、初至夔州数日。有道者历问所从来。令某随之去。某应曰、诺。道者曰、汝当有妻孥。安能舍而从我。某曰、惟一妻一子。今得从先生。视彼如涕唾耳。道者甚喜。曰、汝能若此。良可教。吾将试汝。即于粪壤中拾人所弃败履令食。初极臭秽。强啮不能进。道者笑自亟啖之。曰、如我法以食。历数日。觉不复臭而味益甘软。又问所以来此为何事。答曰、奉主公命为王尚书取租入。曰、如是当归毕之。此公家钱如未了。不可从我。他日未晚也。某曰、家在江东。相距数千里。岂能再来。曰、汝思我。我即至矣。又授药方三道。曰、若乏用时。可合此药货。视一日所用留之。有余弃诸道上。以惠贫窭。或无食。则茹草履。人与酒食。但享之。特不可作意。大抵无心乃得道耳。某拜之数十。又与某道服。曰、汝归见主公时。拜之如拜我。但作此衣。勿易也。庆善曰。果如此。勿复为走卒。命直书合以自近。尝召使坐取草履试之。梅展足据地坐。净涤履而食。每数日即饮水少许。久之吐其滓。莹滑如碧玉。以示庆善。庆善复还之。梅径取投口中。食履尽乃已。时方二十四岁。即与妻异榻。曰、人世只尔。殊可厌恶。汝盍同我学道。不然。随汝所之。妻始犹勉从。不一年。竟改嫁。庆善后予告。令往丹阳茅山。预三月鹤会。山有洞。常人欲入。须秉烛。然极不过数十步即止。梅索手而入。无所碍。闻石壁中若人叩齿行持者。至最深处得一涧。涧中水数尺。细视有书数轴。取得之。才沾渍其半。乃元佑中刘法师所受法箓也。后送庆善还丹阳。庆善有外兄病。每食辄吐。梅曰、瓢中药正尔治此。取数粒与服。一日即思食。旬时病尽失。去庆善寓。讯代者为除兵籍。既得文书。遂辞去。后数年。曾一归乡里。今不知所之。

食蟹报

洪庆善从叔母。好食蟹。率以糟治之。一日正食。见杌上生蟹散走。大恐。呼婢撤去。婢无知。复取食。为一螯钤其颊。尽力不可取。颊为之穿。自是不敢食蟹。

瓦陇梦

洪庆善妻丁氏。温州人。虽居海滨。而性不嗜杀。后至江阴。有惠瓦陇百余枚。不忍食。置之盆中。将以明日放诸江。夜梦丐者甚众。裸体臞瘠。前后各以一瓦自蔽。皆有喜色。别有十余人愀然曰。尔辈甚乐。我一何苦也。丁氏寤而思之。以瓦蔽影。必瓦陇也。梦中能密记其数。取视之。已为一妾窃食十余枚。乃愀然者也。得活者与梦中数同。

促织怪

洪庆善为湖州教授日。当秋晚。宴坐堂上。闻庭下促织声极清。诣其所听之。则声如在房外。复往房外。则又在庭下。甚怪之。别令一人往听。则移在床下。又诣床下。则乃在其女床侧。竟不能测。是年妻丁氏捐馆。次年女亡。

大录为犬

秀州华亭县吏陈生者。为录事。冒贿稔恶。常带一便袋凡所谋事皆书纳其中。既死。梦于家人曰。我已在湖州显山寺为犬矣。家人惊惨。奔诣寺省问。一犬闻客至。急避伏众寮僧榻下。连呼不出。意若羞赧。其家不得已遂还。既去。僧语之曰。陈大录宅中人去矣。方振尾而出。此犬腹下垂一物正方。宛如便袋状。皮带周匝系其腹。犹隐隐可辨。洪庆善尝与葛常之侍郎至寺见之。询诸僧云然。

蔡衡食鲙

蔡攸之子衡。为保和殿学士。将入朝。家人呼之不醒。意其熟睡。乃为谒告。至辰巳之交方觉。谓家人曰。我非睡。乃入冥耳。初寝时。有人云。某官召。随以行。至官府。其人入报曰。追蔡衡至。既入。狱吏问曰。近日杀生何也。答曰、某举家戒杀。无有是事。吏曰、此间不容抵讳。吾徐思之。近往池上得鲜鲤。因鲙食之。但此一罪耳。吏曰、是也。即取铁钩贯颏挂树间。数武士脔肉。顷刻而尽。约食顷。体已复故。主者延升厅事。抗礼拱手问曰、保和相识否。吾乃太师门人沈某也。太师今安否。答曰、适方受刑。痛楚未定。少憩当言之。主者命饮以汤。即不痛。徐问诸兄弟及它事甚详。将退。吾祷之曰。衡作恶如许。不知何以自赎。曰、尽舍平生服用庶可救。可悉取所衣朝服金带鞍马之属。施慧林寺。且饭僧数百。为吾谢过。是日洪庆善适游寺。见主僧言之。云可以为戒。未几时。复以六百千赎所施物去。竟以是年死。六事皆庆善说。

李邦直梦

孙巨源、李邦直。少时同习制科。熙宁中。孙守海州。李为通判。倅厅与郡圃接。孙季女常游圃中。李望见目送之。后每出。闻其声。辄下车便旋。邦直妻韩夫人。于牖中窥见屡矣。诘其故。李以实告。一夕梦至圃。见孙女。踵之不可。及亟追之。蹑其鞋。且以花插其首。不觉惊寤。以语韩夫人。韩大恸曰。簪花者言定之象。鞋者谐也。君将娶孙氏。吾死无日矣。李曰、思虑之极。故入于梦。宁有是。未几韩果卒。李徐令媒者请于孙公。孙怒曰、吾与李同砚席交。年相若。岂吾季女偶邪李不敢复言。已而孙还朝为翰林学士。得疾将死。客见之。孙以女未出适为言。客曰、今日士大夫之贤。无出李邦直。何不以归之。曰、柰年不相匹。客曰、但得所归。安暇它问。未及绸缪而孙亡。其家竟以女嫁之。后封鲁郡夫人。邦直作巨源墓志曰。三女。长适李公彦。二在室。盖作志时未为婿也。邦直行状。晁无咎所作。实再娶孙氏云。强行父幼安说。

赵敦临梦

明州赵敦临。为太学生。政和戊戌年。诣二相公庙乞梦。梦云。状元今岁方生。绍兴乙卯。敦临始登第。状元乃汪圣锡。生于戊戌。时年十八矣。果符昨梦。

张太守女

南安军城东嘉佑寺。绍兴初。有太守张朝议女。因其夫往岭外不还。怏怏而夭蒿葬于方丈。遇夜即出。人多见之。既久寺僧亦不以为怪。过客至。必与之合。有所得钱若绢。反遗僧。尝有二武弁。自广东解官归。议投宿是寺。一人知之。不欲往。一人性颇木强。不谓然。独抵寺。方弛担。女子已出曰。尊官远来不易。客大恐诱之使去。即驰入城。解潜谪居而卒。有孙营葬。憩寺中。为所荏苒。得疾几死。绍兴二十年。郡守都圣与洁率大庾令迁之于五里外山间。今犹时出与村落居人接。予尝至寺。老僧言之。犹及见其死时事云。

大庾震吏

绍兴二十一年二月晦。大庾令连潜。正午治事。书吏抱文书环立。忽黑气自庭入。须臾一厅尽暗。雷电大震。吏悉仆地。令悸甚。手足俱弱。亦扑于案下。少顷即散。众掖令起。吏死者四人。二录事二治狱者。盖昔皆为经界吏云。连令说。

张端悫亡友

张端悫。处州人。尝为道士。平生好丹灶炉火。初与一乡友同泛海如泉州。舟人意欲逃征税。乘风绝海。至番禺乃泊舟。二人不得已少留。乡友者得疾死。张为殡敛。寄柩僧寺。一夕寝未熟。而友至。呼其字曰。正父公酷好炉鼎。何为也。张悟其死。应曰、吾自好之。何预君事。即闭目默诵大悲咒。才数句。友已知曰。偶来相过。何为尔也。即去。久之复梦曰。我与君相从久。今当远别。不复再见。幸偕我行数步相送。张诺之。与俱行数步。至一红桥。友先行。语张曰。君且止。此非君所宜过。挥泪而别。既觉不能晓。后数日。广帅王承可侍郎。令诸刹凡寄殡悉出焚。张念其故人。命僧具威仪火之城下。收其骨。至一桥掷水中。乃梦中所至处也。时绍兴十八年。张生说。

六鲤乞命

汪丞相廷俊。宣和中。为将作少监。郑深道资之为同寮。一日坐局。汪得六鲜鲤。将鲙之。郑不知也。方假寐。梦六人立阶下。自赞云。李秀才。乞公一言干少监乞命。郑曰、不知君等何罪。俱曰、只在公一言。郑许诺。既寤达之汪公。汪曰、适得六鲤。将设鲙。岂为是邪。遂放之。郑自是不食鱼。深道说。

五郎鬼

钱塘有女巫曰四娘者。鬼凭之。目为五郎。有问休咎者。鬼作人语酬之。或问先世。验其真伪。虽千里外酬对如响。莫不谐合。故咸安王韩公兄世良尤信匿。导王令召之。巫至韩府。而五郎者不至。巫踧踖不自安。乃出。后数日。偶至灵隐寺。鬼辄呼之。巫诘其曩日不应命。曰、门神御我于外。不能达也。

东坡书金刚经

东坡先生居黄州时。手抄金刚经。笔力最为得意。然止第十五分。遂移临汝。已而入玉堂。不能终卷。旋亦散逸。其后谪惠州。思前经不可复寻。即取十六分以后续书之。置于李氏潜珍阁。李少愚参政。得其前经。惜不能全。所在辄访之。冀复合。绍兴初。避地罗浮。见李氏子辉。辉以家所有坡书悉示之。而秘金刚残帙。少愚不知也。异日偶及之。遂两出相视。其字画大小高下。黑色深浅。不差毫发。如成于一旦。相顾惊异。辉以归少愚。遂为全经云。黄文誉说。

何丞相

缙云何丞相执中在布衣时贫甚。预乡贡。将入京师。无以为资。往谒大姓假贷。阍人不为通。捧刺危坐。俟命。主人昼寝。梦黑龙蟠户外。惊寤出视。则何公在焉。问之曰。五秀何为至此。何第五。五秀者。其人呼秀才云。以所欲告。主人举万钱赠之。且曰、君异日言归。无问得失。必过我。何试竟。复造其家。馆于外庑。迨日暮。执卷徙倚楹间。主人仿佛又见黑龙蜿蜒而下。攀绕庭柱。就视之。则又何公也。心异之。密告何曰。君且大贵。毋相忘。已而何擢第。调台州判官。有术者能听物声知吉凶。闻谯门鼓角声。曰、是中有贵人。谁其当之。或意郡守贰。视之不然。凡阅数日。不可意。一日何乘轿出。术者见之。曰、此真贵人。角声之祥。不吾欺也。何后以徽宗皇帝藩邸恩。至宰相。终于太傅。赠清源郡王。

潘君龙异

缙云富人潘君。少贫。尝贸易城中。天且暮。值大雨。急避止道傍人家。不能归。因丐宿焉。不知其倡居也。倡夜梦黑龙绕门左。旦起视之。正见潘卧檐下。心以为异。延入厚礼之。欲与之寝。潘自顾贫甚。力辞至再三。强之不可。一日醉以酒合焉。自是倾家赀济之。不问其出入。潘藉以为商。所至大获。积财逾数十百万。因娉倡以归。生子擢进士第。至郡守。其家至今为富室云。

横山火头

常州横山观火头。暑月汲井。得冰一片。有蛙立其上。方以手执冰。蛙跃去。乃食其冰。遂绝谷不食。初不知书。自此晓然。后不知所之。宣和中也。李弥正似表说。

松江鲤

平江王子简。以四月八日至松江。市鱼虾放生。得巨鲤以为鲙。庖人取鱼断尾去鳞。惟头腹未殊。忽跃入江中。顷之索鲙。庖人以告。子简不加责。然意其鱼死矣。明年复以是日游松江。如前市鱼之鲤。鳞尾歼焉。庖人视之。盖昨岁鱼也。竟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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