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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夷坚乙志卷第七十一事

毕令女

路时中。字当可。以符箓治鬼著名士大夫间。目曰路真官。常赍鬼公案自随。建炎元年。自都城东下至灵壁县。县令毕造。已受代。檥舟未发。闻路君至。来谒曰、家有仲女。为鬼所祸。前后迎道人法师治之。翻为所辱骂。至或遭棰去者。今病益深。非真官不能救。愿辱临舟中一视之。路诺许。入舟坐定。病女径起。着衣出拜。凝立于旁。略无病态。津津有喜色。曰、大姐得见真官。天与之幸。平生壹郁不得吐。今见真官。敢一一陈之。大姐乃前来妈妈所生。二姐则今妈妈所生也。恃母钟爱。每事相陵侮。顷居京师。有人来议婚事垂就。唯须金钗一双。二姐执不与。竟不成昏。心鞅鞅以死。死后冥司以命未尽。不复拘录。魂魄漂摇。无所归。遇。九天玄女出游。怜其枉。授以秘法。法欲成。又为二姐坏了。大姐不幸。生死为此妹所困。今须与之俱逝。以偿至冤。且以谢九天玄女也。真官但当为人治祟。有冤欲报。势不可已。愿真官勿复言。路君沉思良久。曰、其词强。顾毕令曰、君当自以善力祷谢之。法不可治也。女忽仆地。掖起之。复困惙如初。盖出拜者乃二姐之身。而其言则大姐之言也。死已数年矣。明日、二姐殂。路君来吊。其父曰、昨日之事。曲折吾所不晓。而玄女授法。乃死后事。二姐何以得坏之。君家必有影响。幸无隐。在我法中。当洞知其本末。毕令曰、向固有一异事。今而思之。必此也。长女既亡。菆于京城外僧寺。当寒食扫祭。举家尽往。菆室之侧。有士人居焉。出而扃其户。家人偶启封。入房窥观。仲女见案上铜镜。呼曰、此大姐柩中物。何以在此。必劫也。吾以为物有相类。且京师货此者甚多。仲女力争曰、方买镜时。姊妹各得其一。鞶结衬缘。皆出我手。所用纸。某官谒刺也视之信然。方嗟叹而士人归。怒曰、贫士寓舍。有何可观。不告而入。何理也。仲女曰、汝发墓取物。奸赃具在。吾来擒盗耳。遂缚之。士人乃言半年前夜坐读书。有女子扣户。曰、为阿姑谴怒。逐使归父母家。家在城中。无从可还。愿见容一夕。泣诉甚切。不获已纳之。缱绻情通。自是每夕必至。或白昼亦来。一日方临水掠鬓。女见而笑曰、无镜耶。我适有之。遂取以相饷。即此物也。时时携衣服去补治。独不肯说为谁家人。昨日见语曰、明日我家与亲宾聚会。须相周旋。不得到君所。后夜当复来。遂去。今晨独处无悰。故散步野外以遣日。不虞君之涉吾地也。吾家闻之皆悲泣。独仲女曰、此郎固妄言。必发验乃可。走往殡所踪迹之。其后有罅可容手。启砖见棺。大钉皆拔起寸余。及撤盖板。则长女正叠足坐。缝男子头巾。自腰以下肉皆新生。肤理温软。腰以上犹是枯脂。始悔恨。复掩之。释士人使去。自是及今。盖三年余矣。所谓玄女之说。岂非道家所谓回骸起死。必得生人与久处便可复活邪。事既彰露。不可复续。而白发其事。皆出仲女。所谓坏其法者岂此邪。路君亦为之惊咤。道出山阳。以语郭同升。升之子沰说。造字以道。

西内骨灰狱

政和四年、有旨修西内。命京西转运司董其役。转运使王某坐科扰。为河南尹蔡安持劾罢。起徽猷阁待制宋君于服中。以为都转运使。免判常程文书。专以修宫室为职。宋锐于立事。数以语督同列曰、速成之。醲赏可立得也。转运判官孙贶。独以役大不可成。戏答曰、公闻狐婿虎之说乎。狐有女。择婿得虎焉。成礼之夕。傧者祝之曰。愿早生五男二女。狐拱立曰、五男二女非敢望。但早放却臊命为幸耳。今日之事。正类此也。宋不乐。贶即引疾罢去。凡宫城广袤十六里。创立御廊四百四十间。殿宇丹漆之饰猥多。率以趣办。需牛骨和灰。不能给。洛城外二十里。有千人冢数十丘。干官韩生献计曰、是皆无主朽骴。发而焚之。其骨不可胜用矣。自王漕时已用此。宋然之。管干官成州刺史郭琏容。佐使臣彭玘。十余人。皆幸集事。举无异词。宋以功除显谟阁学士。召为殿中监而卒。宣和中。孙贶病死。至泰山府。外门榜曰清夷之门。狱吏捽以入。令供灭族状。孙曰、我何罪。殿上厉声曰、发洛阳古冢以幸赏。乃汝也。安得讳。孙请与诸人对。望两囚荷铁校立庑下。各有一卒持铁扇障其面。时时挥之。扇上皆施钉。血流被体。引至前。乃宋王二君也。犹与相撑拄。孙历举狐虎之说。及所以去官状。廷下人皆大笑。两人屈服去。孙复苏。他日韩生亦梦如孙所见者供状毕。将引退。仰而言曰、某罪不胜诛。但先祖魏公有大勋劳于宗社。不应坐一孙而赤族。主者凝思良久曰、只供灭房。状乃如之。自是数月死。不一岁妻子皆尽。今唯取同宗之子以继云。予闻此事于临川人吴虎臣曾吴得之韩子苍。予以国史院简策参之。得其岁月官职如此。邵武李郁光祖云、有朝士亦以是役进秩。后居邓州。得异疾。疽生于臀。长寸许。中有骨焉。不可坐卧。医以药龁之。久而坠地。拳曲如小猪尾。数日又如故。复以前法治之。如是岁余。凡落三十六节。乃死。王日严云、宋君初与官属议。或以为不便。宋入宅思之。必欲行。自批一纸出付司。孔目官某。虑异时为人所讼。以所批黏入牍中。后数年。冥府摄对狱。见牛头卒引一人从烈焰出。乃宋也。孔目诉曰、事皆由待制。手笔尚存。王者敕一卒往取。顷刻即至。以示宋。宋引伏。孔目者乃得归。明日诣曹阅故牍。首尾千百番皆在。独失宋批矣。遂以病自列。去吏归。而弃家为苦行道者。

汀州山魈

汀州多山魈。其居郡治者为七姑子。倅厅后有皂荚树极大。干分为三。正蔽堂屋。亦有物居之。陈吉老为通判。女已嫁矣。与婿皆来。夜半女在床外睡。觉有撼其几者。颇惧。移身入里间。则如人登焉。席荐皆震动。夫妻连声呼有贼。吉老遽起。与长子录曹者偕往。无所见。诧曰、公廨守卫严。贼安得至。若鬼也。争敢尔。老兵马吉、方宿直。命诣厨温酒。厨与堂接屋。马吉方及门。失声大叫。录曹素有胆气。自篝火视之。吉仆绝于地。涎液纵横。灌以良药。久之始能言。曰、一黑汉模糊长大。出屋直来压已。不知所以然。吉老犹不信。录曹见白衣人长七尺。自厨出趋堂。开门而出。真以为盗。急逐之。而堂门元闭自若也。启之。又见其物开厅门去。复逐之。亦闭如故。洎至厅上。白衣径奏东箱卒伍持更处。一卒即惊魇。众救之已绝矣。后数年。赵子璋为倅摄郡。时属邑寇作。江西大将程师回。自赣上来逐捕。将班师。小休倅厅。出所携二妾与赵饮。正行酒。有小妾长才二尺许。褐衫素裙。缓步且前。程迎击以杖。乃一猫跃出。衣服皆委地。子璋子伯禔。随父之官。马吉者犹在。闻其说如此。伯禔说。

黄莲山伽蓝

韶州乐昌县黄莲山寺。为一邑胜处。建炎二年冬。郡守延临江静师往主法席。寺伽蓝神素着灵异。邑人祈赛。必杀牲酾酒。既则饮酒乃归。师始至。与神约曰、神受佛嘱付。守护伽蓝。不应当此供。自今日以往。更具净馔。神其听之。由是人无敢以酒肉入山门者。明年十一月晦。有檀越营佛事毕。欲饮酒。三仆舁一缸由东厢过神祠前。一犬不知从何来。突出正与缸相值。应时破碎。无复余沥。见者莫不叹异。郏次南说。

宁都吏仆

赣州宁都县吏李某、督租近村。以一仆自随。仆乞钱于逋户。不满志。缚诸桑上。灌以粪。得千钱。即日云雷四起。毙仆于村中普安寺前。钱正在腰间。打四百文入肉中。皮蒙其上。绍兴十四年三月也。县是时曰虔化云。寺僧祖一说。

杜三不孝

洪州崇真坊北有大井民杜三。汲水卖之。夏日则货蚊药以自给。与母及一弟同居。弟佣于饼家。唯兄以两饭养母。然特酗酒。小不如意。至于辱詈加棰。邻曲见者皆扼腕。导其母使讼。未及也。一旦大醉归。复殴母。俄忽忽如狂。取所合蚊药内砒霜硫黄掬服之。走入市。从其徒求水饮。市人以为醉。不知药毒已发矣。顷刻而死。其不孝之报欤。

布张家

邢州富人张翁。本以接小商布货为业。一夕闭茶肆讫。闻外有人呻痛声。出视之。乃昼日市曹所杖杀死囚也。曰、气绝复苏。得水尚可活。恐为逻者所见。则复死矣。张即牵入门。徐解缚。扶置卧榻上。设荐席令睡。与其妻谨视之。饲以粥饵。虽子妇弗及知。经两月。胁疮皆平能行。张与路费。天未晓。亲送之出城。亦未尝问其乡里姓名也。过十年久。有大客乘马从徒。赍布五千疋入市。大驵争迎之。客曰、张牙人在乎。吾欲令货。众嗤笑。为呼张来。张辞曰、家赀所有。不满数万钱。此大交易。愿别择豪长者。客曰、吾固欲烦翁。但访好铺户赊与之。以契约授我。待我还乡。复来索钱未晚。张勉如其言。居数日。客谓翁可具酒饮我。勿招他宾。既至。邀其妻共饮。酒酣起曰、翁识我否。乃十年前床下所养人也。平生为寇劫。往来十余郡。未尝败。独至邢。一出而获。荷翁再生之恩。既出门。即指天自誓云、今日以往。不复杀人。但得一主好钱。持报张翁。更不作贼。才上太行。便遇一人独行。劫之正得千余缗。遂作贾客贩卖。今于晋绛间有田宅。专以此布来偿翁媪恩。元约复授翁。可悉取钱营生产业。吾不复来矣。拜诀而去。张氏因此起富。赀至十千万。邢人呼为布张家。三事亦得之郏次南。

何丞相

何文缜丞相在太学。与同舍生黄君、诣日者孙黯问命。黯袒衣踞坐。丞相先占。既布算。黯正襟揖曰、命极贵。不惟魁天下。且位极人臣。二人相视笑。曰、何相侮邪。黯愠曰、黯老矣。粗有生计。今谄一秀才。其获几何。柰何命实中格。丞相曰、然则何时作状元。曰、乙未岁。何年为相。曰、不出一纪。但有一事绝异。君拜相后。当死于异国。寻常奉使绝域者。不过侍从官。何由有宰相入国者。此为不可晓耳。初丞相自仙井来。时过桐柏。于庙中上书乞梦。其夕梦人报霍侍郎来见何状元。遂出相见。霍曰、将来殿策问道。及至京又求梦于二相公庙。梦人告如霍所言。既觉。试作策头数百字。以示黄君。黄以为不佳。丞相时为邓洵武枢相馆客。又梦一人报霍侍郎来。既坐。霍曰、君昨拟道策甚谬。上所解道德经。更三日以赐二府。君当首见之。宜熟读也。如期邓公果拜赐。即录本。晨夕诵读。乙未岁廷试果问道。悉以经语对。遂为第一人。后十二年。至靖康丙午。拜少宰。从二帝北狩。死于虏。皆如黯言。霍公盖先两榜为龙首者。

天心法

李士美丞相长子衡老。初学天心正法时。饮食坐起。未尝不持摄。寓居桂林。夜如厕。见灯盏出于外。心已怪之。复取置中间。俄又在外。已则登其上。既而益高。盏正覆而油不倾。旋转满室。将及头上。衡老方踞厕。势不可施法。怖惧大呼而出。自是不敢轻习行。或云初行符箓。非鬼物所乐。故多设怪以恐试之尔。嘉叟说。

虞并甫奏章

虞并甫、侍其父漕潼川。以父病斋戒浃日。命道士刘泠然。奏章请命。刘素以精确著名。自子夜登坛伏。迟明方兴。言曰、适之帝所。见几上书章内两句云。乞减臣之年。增父之算。帝指示吾曰、虞允文至孝。可与执政。而不言从其请。已而父竟卒。后十有八年。并甫参大政。宇文仔说。

孙尚书仆

孙仲益尚书、居毗陵。遣两仆往平江。一人暴卒于道。一人买苇席覆其尸。而归报其家。经宿至。则死者复活矣。云、方同行。下路左遗溲。遇黄衣卒持藤棒来驱曰、官唤汝牵舩。果有舩相衔。行运河中。独押我挽之。舟行如飞。不知为何处。心以谓无县文引在手。何得擅呼我。伺其小怠。挤诸河。急从故道归。至则见身在苇席下。无计可入。彷徨不忍去。乃坐于上。天将晓。行人过见而叱曰、何为独坐此。非鬼乎。竦然如失。不觉入身中乃寤。方知为死也。李耆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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